第187章

“什么事?”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本文免费搜索: 打开它 dakaita.com

“你应该看得出来,吴邪最近心里难受得紧。算是一种弥补吧,他向我们泄了密。”他举起手晃了晃,那个因经年佩戴变得温润的木环泛了一下光,“关于这个。”

我心里了然,闭了闭眼。

良久,在两双眼睛的凝视下,我勉强一笑:“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废人一个,作为蛊师的所有能力,都没了,曾种的蛊也都失效了。这次真的没撒谎。”

我的语气里有没有一些落寞?

不记得了。也不重要。我清楚什么都值得。

张起灵拉起衣袖,另一手指尖点了点他的木环,目光的终点一直都是我,声音在淡然外裹了层冷风:

“别再有下次。再有,我总有办法毁掉。”

我深吸一口气,回:“我知道啊,所以不会了。我保证。我已经明白付出和牺牲有时候是适得其反的。我想你们好,所做的有时却让你们更难受。你们也一样。

“小哥,你有办法,因为鬼蛊不是鬼蛊了,张起灵还是张起灵。我和老道换回来的不是打破,而是困住我们的,那种平衡的彻底消失。杨淳和它们同归于尽了。现在……”

我一下子没能念出那个名字。却没想到,黑瞎子在我的凝噎中接了下去,声音放低,诵经一样,融在粥香飘扬的空气里:

“现在,三月回来了。”

这个象征春的名字比滚粥更烫,烫得我双耳一阵嗡鸣。到底没再说出任何话。

第170章 鬼蛊 (一百七十)将至 (2)

我的沉默让那天本该深入多得多的谈话戛然而止,留声机的唱针突然被抬起一样。

我向他们保证萨仡蛇蛊已经失效了,他们才继续带着那木环。之后,我们也再没聊过。我的健康在他们眼中重过一切,他们默契地再次给了我说与不说的自由。

我在不急不缓地恢复,但像一直生活在泡沫里。太美好太平静了,我知道幸福已经来了,但潜意识里并没能完全消化。

那个麻木如瘫痪者肢体的幻境,带给我的伤害其实很深。可回忆无法让我找回应有的痛苦,那种轻轻的窒息感,那种不知何为真实的后怕、惶恐,开始温水煮青蛙一样困住我。

我竟常陷进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其实一直跪在老君山。跪在天尊神像前,眼前拢烟,鼻中浸香,通身滚烫,从未起身。

解雨臣、秀秀、潘子,说是天太热,都透支了年假,前后脚来了雨村。两间小院因过年一样的热闹而显出一种幸福的拥挤吵嚷,放声的插科打诨交杂于鸡鸣。

他们都在演,我当然看得出来。我们这些人,谁都知道那道单向玻璃和我的命带来的隔阂不能逃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消解。于是就都来了,该说的该做的,一齐了却。演,也是为我而演。是都觉得我真的苦够了,便都拼命维护我挣来的这份幸福。

几周后,除了力气不够常要停下休息,我的正常活动都不影响了。那天日落时夕照漫天,我在躺椅上靠了太久,腰有些酸麻,就放下手里的闲书从屋里出来,打算到院里收收衣服。

院里的晾衣绳和衣物都在水红的底色中碰出道道各色的光,一摇起来,衣服和我们都是游鱼,一尾尾一群群,闲适到接近恍惚地于半空游。

张起灵在院子左侧练刀,我慢慢走向晾衣绳和那些鱼——那各色的衣服,背对他,单听那凌厉干脆的破空声都能想象到他的一招一式。起了些风,我举起双臂,一件件收下来,辨认着它们分别属于谁,几缕白发被风带到我眼前。

刚收了几件,刀划破空气的短啸就停了。他走路向来没什么声音,放下刀从我手里拿走衣服,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地接替了我,一件件摘衣服下来,动作比我利落很多。

“我来就好。没事。”我说。

“风凉。进屋。”

他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回道。

张起灵身上除了偶尔流露的细致和温热,其实还有种生人不易察觉的强势。这也是人在长期的独行中容易产生的。

当年他去守青铜门,哪怕我以死相逼,他都不会有任何动摇。最后选择用一个在冰雪中持续不过几分钟的谎言,凉了我十年。

这种强势对我与对吴邪相比,更有不同。吴邪有执念,但毕竟不是个坚定的人。面对一个普通人,张起灵会劝诫,而他对我的了解,让他从一开始就放弃劝说一个他要以命相护的疯子。他会直接采取强制性的行动,我没有反抗的机会。

不论是不让我着凉,还是不让我死。

我轻笑起来,没理会他的驱赶,吸口清凉泛潮的晚风,自顾自和他一块继续收:

“再躺下去会长蘑菇的。几个月前我可是还能和你对几招呢,现在总不至于几件衣服都收不了了。小哥,当废物也很累的。”

他动作微微一顿,又放缓了,也不再赶我。最终,像麦子丰收一样,衣服全被揽进臂弯,我们不约而同一起望着空荡的晾衣绳。它在独自颤着,像个失去所有玩具的孩子。

过了几秒,张起灵把他臂弯里的衣服伸到我面前。我微微一愣,还是接过来,顿时感到手臂发软,但还撑得住。

他指指屋内,和我一起往里走,可半路他还是伸手拖住了我怀中衣服的尾端,分走部分重量。

我想,我在说出“废物”二字时口吻中自以为埋好了的波动,没瞒过他。

衣服丢在沙发上,我深呼吸了几次,才开始分拣。张起灵没插手,但也不发呆,坐在一旁用万古不变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