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杨淳立刻伸手想抢回来,黑瞎子故意向上伸直手把它举过头顶,玩儿十几岁愣头小子才有的低劣把戏。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他个子太高,杨淳不想顺了他的意踮脚去抢,打一架又不至于,自认倒霉,把大清早就损失不少的半盒烟塞进口袋,说:

“有没有良心?一共这么几根,自己还来白拿。”

黑瞎子笑着拿杨淳的打火机点了烟,说:“自己看看烟盒上写着什么,吸烟有害健康。这玩意儿,少抽一根是一根,我这是帮你再分担点尼古丁。哑巴,你说是不是?”

杨淳原本以为张起灵会一如既往地不作声,没想到他竟不再看天,扫了黑瞎子一眼,点了下头。

她无话可说,转过身倚着栏杆,望着不远处在阳光下闪着磷光的溪水,慢慢吸着烟,暗红的细微火星忽明忽暗,阳光映在她色浅的眼睛里,暖黄得像盛了坛蜜。

黑瞎子的目光一直不从她身上移开。一会儿,他直接把手支在栏杆上,撑着头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笑得玩味,更加目不转睛。

“小时候啊,白花儿似的小姑娘。”黑瞎子说,“说真的,偶尔心里还是转不过来,觉得烟酒刀枪,都不该你沾。”

“以前是以前。”杨淳移开目光看向另一边,说。

“嗯,以前是以前。”黑瞎子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杨淳没接话。他自顾自轻笑一声,凑到杨淳耳边,低低地念:

“heidenr?slein.”

“野玫瑰”的意思,杨淳知道。黑瞎子说起德文来带着说不清的味道,突然用德语,想是因为那是首德文诗的名字。《野玫瑰》,写的是爱情。

那时心跳的不正常,没法再归结给炎热。她面上完全不表现出来,黑瞎子直起身后,她反而对他一笑,眼底故意含着轻佻的神色,说:

“您老也少抽两口吧。男人抽多了烟,特别年纪大的,容易——”

她拉长了尾音,伸出手指,顺着黑瞎子的下颔线一路划下去,登徒子一样轻轻勾了勾他下巴,说:

“不,行。到时候花言巧语再多,也白费。”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下阳台,去帮云彩把一大盘糯米搬到厨房里,留黑瞎子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舔了舔后槽牙。

他最后深吸一口烟,掐了,又拿胳膊肘撞了张起灵一下,指着杨淳,问:

“你教成这样的?”

张起灵转过脸,不再理了。

第61章 鬼蛊 (六十五)本心未移

节日当天,太阳落下,各家门前的红烛就亮起。白天庆典上嘹亮的长鼓声散在山野里,黑夜压下来。种种祭祀活动结束了,寨子里的广场中央点起巨大的篝火,还没完全烧起来,火舌慢慢舔木柴,发出火热的爆裂声。人们陆陆续续回家,再出门走向篝火的人,都是换上节日盛装的瑶家姑娘和伙子。

夜晚是青春的时光。

按传统,男女青年要对唱山歌,配合着跳长鼓舞,借机会互相定情。时代不同了,年轻人不再遵循古老的东西,索性相聚在一块支起音响,空出场地,互相怂恿着上台唱歌跳舞,或是借着酒劲,一首首吼勉强成调的歌,好不热闹。

盛装的杨淳早早被云彩拉进姑娘堆里,都围着她叽叽喳喳,瑶话汉话掺杂着夸赞,雀一样闹腾。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云彩就没能给她戴上繁琐的头饰,任长发披散下来,发尾不时扫过身上的银饰。

远处的小伙们听着喧闹,偷偷伸长脖子来看她,瞄到一眼,脸上全是惊艳,又红着耳朵低下头。

看台上的表演的人,已没有悄悄看她的多。

云彩笑得格外开心,是她把这淳姐姐打扮得这样耀眼,赞扬似乎也就有她一份。胖子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云彩,跟着嘿嘿傻笑。

杨淳到巴乃后的状态与在蛇沼时大不一样,明显松弛很多。一路走过来的人,如今没人敢说看得出她笑里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能知道,那柔和的神色总有几时不再是伪装。

化了淡妆,瑶装一穿上,衬得她像本就只是个年轻的瑶家姑娘。

瑶族歌舞欢脱活泼,但音响质量差,歌声鼓声一过电流,听多了难免吵闹。杨淳手里拿着两杯瓜箪酒走到黑瞎子身边,朝他示意离人群远些。黑瞎子跟着她往篝火相反方向走了几米,紧挨着对方坐下来。

杨淳看上去兴致格外好。黑瞎子喝着酒,说:

“那些人眼珠快掉你身上了。”

“看就看吧。”

“但我不爽。”黑瞎子说。

他不解气一样揉揉杨淳的头发,说:“看几眼得了,要是敢往你跟前凑,我……”

“就打断他的腿。”杨淳打断了他,笑着说,“你从前念了一百遍了。”

她指指自己的脸,说:“别给这副皮囊骗了。要不是长生,现在早就人老珠黄,你竟然还想着要我挡桃花。”

“我就是不乐意看自家白菜被别家猪拱,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杨淳说:“那我要孤独终老?”

“你还有我们啊。”

“那也行。昨天云彩还说我和小哥像一对,干脆我跟了小哥,自家猪拱自家白菜,你就满意了?”

黑瞎子伸出手就要去弹杨淳额头,被她向后一仰躲开。

“你敢。”黑瞎子说。

“有什么不敢?你打得断小哥的腿?“

“行。那我跟你算笔账。“黑瞎子掰着手指数,说,“是谁把你从四阿公那儿捞回来的?小时候谁管你管得更多?谁总上街给你买东西?你身手是谁教出来的?到现在,又是谁撕了面具认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