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都是你黑爷我。本文免费搜索: 奖励一把 jiangliyiba.com这么大的养育之恩,不以身相许,说不过去吧?我以前好歹算个小王爷,嫁了我你就是我金枝玉叶的福晋,到时候金龙耳坠满绣朝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五世其昌。多好。“

她好久不说话。黑瞎子默默看着她篝火映红的脸。最后她一口干了酒,轻声骂:

“老不正经。”

“老不正经配人老珠黄,正合适。”黑瞎子偏要再补一句。

黑瞎子托着下巴仔细看她一会儿,见她气得一皱眉,突然就笑得厉害,杨淳作势拿过身边一满瓶的瓜箪酒就要泼他,他笑着告饶。

那时候,黑瞎子心里念着,万幸。

杨淳的温和不惊,他明白其实是来自更深一层的冷漠。冷漠到可以万事不关己,又借此压死心里真实的疯狂。到了巴乃她似乎才算又有了血肉,像这样偶尔的生动,终于让他感觉到真实的熟悉。

不论如何,他已知道当年的三月默默埋在杨淳这个名字的深处,从没死去。哪怕,面前的人自己都不再相信。

第62章 鬼蛊 (六十六)一曲

杨淳心里则还是不平静。

一个抚养者按理来说,永远不合适开这样的玩笑。可这是她先挑起的,能怪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他不该装得那么认真。这种自古情人间的许诺,说出来是会让人心颤一下的。

她面上一副专心看表演的样子,心里却真想着曾见过的点翠头面,满绣朝服,画面压不下去。

篝火替了太阳来烫热空气,年轻人活力充沛,广场上仍一片欢腾,但上前表演的人渐渐少了。

黑瞎子突然拍了拍她肩膀,说:“哎。要不要去玩玩?”

没等她开口,黑瞎子往阿贵家走了,很快带着小提琴包回来。

“你竟然还带了琴来?”

“本来就说好是来旅游的。不带白不带。”黑瞎子答,拉开琴包拿出块松香,擦起琴弦来。

他站在围坐的人群后格外显眼,寨里的人想是没见过别人拉这洋物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黑瞎子又拧动弦轴开始调音,低头笑着问她:

“那支舞,总没忘吧。”

杨淳摇摇头跟着笑了,那点玩笑过度带来的不愉快突然被回忆冲散。她整理了下衣裙。在吴邪他们错愕的目光中,她走向篝火,站在了人群中心的空地上。

胖子傻眼一会儿后,开始拍着手大声叫好,吴邪跟着起哄。围观的小伙子见是自己人开始喊的,放开了胆子,跟着欢呼,终于可以敞亮地去看杨淳。

黑瞎子站得离她近了些,架好琴,忽然拉出一段高昂的旋律,几乎是定场诗一样的效果,周遭给琴声一惊,安静下来。

琴声响起的时候,黑瞎子自己却跑了一瞬的神。

将要奏的曲子是当年三月的母亲教给三月的。这是支从未面世的古舞曲,唐代风格,不知为什么会被一个苗疆女人熟知。曲名三月不知道,她只是听母亲在跳这支舞时,嘴里念过零星几句词。什么“南国有佳人”“翩如兰笤翠”“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曾经多少次,他在葬着她娘的那片溪谷像这样拉着琴伴奏,看着那小丫头在蓝天下起舞,裙角有时带起落叶。

曲子是他听着三月的埙声,为她重编成小提琴曲的。琴仍是那个琴,人却再无法回头。

小提琴的旋律在短暂激进后,直直坠落了下去。音调落入谷底时,杨淳起舞。

曲子的旋律很特别,变化多端,大不似宫廷乐那样呆板,被黑瞎子改用小提奏出来,并不觉违和,别有风韵。杨淳随乐声时缓时急地舞,盛装上的银片被篝火映着,通身璀璨,又不寻常地柔韧轻盈,四周是一阵阵惊叹声。

“你别说。人四眼儿拉起琴来还真有点贵族少爷的意思。阿淳这再一跳舞,要不是知道他俩这关系,我都快以为是一对儿了。”胖子啧啧几声,感叹道。

小提琴声渐缓,最后一个颤音,乐声凝滞。杨淳下腰停下。

四周静默两三秒,爆发出极热烈的掌声和叫好。胖子喊得太大声,震得吴邪笑骂着捂耳朵。本就是男女青年交往的节日,突然有了由头,姑娘小伙们都围上来,送花的送花,塞礼物的塞礼物。趁着人挤到黑瞎子那儿去,杨淳混在姑娘堆里,悄悄走了。

那晚真是闹得分不清白天黑夜,回到阿贵家中,杨淳都还能听到阵阵喧闹声。

她想象着黑瞎子被姑娘们包围,逃逃不走,推推不掉的窘境,有些幸灾乐祸。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卸了妆,洗了澡,坐在阳台上让晚风吹干头发,点了根烟,看远处的篝火。

多年来这样惬意的时候,要比命悬一线的时候少得多。

一根烟抽完,她走回屋里,没管还半湿的头发,躺在床上。

第63章 鬼蛊 (六十七)梦魇

将睡未睡的时候,黑瞎子的琴声在一半的梦境里回响,高昂节奏和细细颤音,慢慢缠绕着融合在一块,忽近忽远……

她在飘渺乐声中站到曾经的小院的篱笆前。

四周的树繁茂了不少,与三十年前有些不像了。她站在那儿朝屋中喊几声,没人回应。再等一会儿,她听到了屋里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咯咯笑声。

她潜意识里阻止着自己,可从来都忍不住,还是走了进去,一口气堵在胸口,颤颤地喊黑爷,喊小哥。她说她回来了啊。

梦的结局一成不变。她双脚泡在血里,耳旁的哭喊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最终,血水淹没整间房,窒息前的最后一刻,她再次听见黑瞎子的声音,一遍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