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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穿堂而过,顾淼立在堂中,忽地感到脖后一凉。
她扭头看去,身后的窗棂不知何时竟被风吹开了。
她的耳边却听谢朗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处置邓鹏?”
顾淼不禁转过头来,望向谢朗,他的面容含笑,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顾闯脸色未变,答道:“自然该杀。”
顾淼听得心头一跳,前些时日,无论诸人如何劝阻,顾闯已在城外杀了一千降兵,如今又要杀邓鹏,谢朗此时心中,定然已下了决断。
妄杀凌下,非天命也。
她想起了前世,谢朗对顾闯的谏语。
抬头再看,谢朗脸上的笑意果真淡了:“将军想好了么?”
顾闯心中蓦地生出百般不耐,可谢朗肯来,已是大喜,邓鹏先前都请不来他,眼下,他刚取康安,谢氏便来了,还随他招摇过市。今日过后,城中朱门便会知晓,他,顾闯才是康安城中天命所归。
想到这里,顾闯耐着性子,笑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谢朗道:“将军何不立定新制,以止滥杀。”
滥杀?谢朗是在说他滥杀!
顾闯陡然生怒,面上却是一笑道:“先生高见,某受教了。”他旋即抚掌道,“先生大驾光临,某特意备下了接风宴饮,望与先生不醉不归。”
顾淼的心不免又是一沉,索性调转视线,不再看顾闯。侧眼之时,却与谢昭华的视线偶然相撞。
谢三。
谢昭华微微颔首,打量起眼前的顾远。
师兄的信中提到过此人。他救过师兄,此人亦是顾闯的亲信,只是顾远生得比他预想中“柔弱”不少,他以为他是个少年将军的模样,虽不至于五大三粗,也该是魁梧有力。
眼前的顾远却全然非也,他眉清目秀,英英玉立,若非细查,倒真有些雌雄莫辨。
第47章 姻缘
夜幕沉下, 康安府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谢昭华却不能饮酒,他每一回稍沾一口酒, 便会呼呼大睡,隔日起来浑身红斑又红又肿, 要难受上大半月才能见好。是以, 谢朗便令他先行回屋,收拾箱笼,归置物什。尤其,谢朗自道郡带来了两箱竹简, 如何归拢, 谢昭华最为清楚。
他忙了半夜, 终于将竹简按条按例,整整齐齐地放置于屋中的排架之上。
然而, 他初来康安,不免亢奋,哪怕已过了亥时,他仍毫无睡意。
于是, 谢昭华端出了一方棋盘,索性坐于烛前,自己与自己对弈。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棋盘之上黑白两色交错,难分胜负, 成了一个死局。
谢昭华自嘲地笑了一声, 将要抬袖收拢棋子, 身后却响起了敲门声。
他惊讶出声道:“何人?”
“谢公子,高檀求见。”
是师兄!
谢昭华眼中一亮, 立刻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的高檀浅笑而立,发间已除下了黑冠,只斜插一柄白玉笄。夜来风凉,他身上罩了一席白氅。
“我见屋中灯烛未歇,谢公子今夜未来饮宴,将军特意令人另备了点心。”
谢昭华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食盒。
“将军有心了,难为高公子特意送来。”谢昭华左右而望,四下虽无旁人,他也依旧客客气气道。
师兄自九岁起,便师从谢朗,可是除了谢氏之中寥寥数人,再无外人知晓。
谢昭华忙侧身引他进门:“高公子快快请进,在下略备茶水,以谢公子。”
高檀一笑,拱了拱手。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白日里乍见他的惊愕,此时已看不见。
谢昭华心中稍定,伸手合上了门,转身却见高檀静立棋盘之前,默默端详他适才留下的残局。
谢昭华自觉赧颜:“此局是个死局……”话音未落,却见高檀挪动了一角白子。
他定睛一看,眼中愈亮,忙走到棋盘前:“师……高公子,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高檀拔下发上白玉笄,拨亮了灯上烛芯,笑道:“好啊。”
棋盘之上,黑白两子复又移动,绝处逢生之局。
谢昭华全神贯注地与高檀对弈,耳边唯闻落子之音。
过了三刻,他手中的黑子便露出了颓然之势。
他捏着一颗黑子,迟迟不敢落子,不禁自言自语道:“方如棋盘,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
高檀凝眉看他,忽问:“谢公子从前见过顾将军么?”
“嗯?”谢昭华一愣,不知他为何有次一问,顿了数息,方才答道,“从未,我先前从未离开过道郡,无缘得见将军。”
高檀低应一声,谢昭华终于落下了手中黑子。
落子无悔。
他紧张地望向高檀手中的白子。
不过转瞬,白子落地。
谢昭华忽地一怔,眼前棋局霍然明了,白子合围,如一柄快刀,斩断了棋中乱局。
他输了,饶是尚能周旋几时,最终,他也是输了。
谢昭华朗声而笑,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