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趟这一趟浑水。”
“和尚爱财, 取之有道。”
“朕也可以许你金银。谢氏有的,朕亦有。”梁从原说罢, 兀自又笑, “错了, 是朕说错了,悟一和尚到底是高二公子的狗。”
悟一却也不恼, 索性笑道:“高檀与某,是正经买卖,他许我金银,我许他人头,旁的生意,兴许价高,可旁的生意,却也难做。小僧了却了凡俗,又来求财,可不敢以身侍二主,白白坏了财运。”
话音将落,那一串木珠,划过颈项,宛若利刀。
梁从原感到一阵钻心之痛,从脖子传来。
他伸手去摸,却不见一分一毫的血迹。
身后的力道骤然消散,他慌忙转身,方见那一道黑影闪到殿后,破窗而出。
宫中侍卫此刻终于姗姗来迟。
“奴救驾来迟。”几个宫侍连滚带爬地滚进殿中,其中一个双手血迹斑斑,正是先前取了谢昭华书篓的宫人。
“一群废物!”梁从原一手抚住脖上伤痕,一手掀翻了桌上的仙鹤香炉,鹤口衔珠,那一枚碧绿的玉珠子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诸人以额触地:“陛下饶命。”
梁从原烦躁地在殿中走了两个来回,侧眼窥见木架上立着一面螭纹铜镜,他凑近了细看,他的脖子前侧赫然青黑,如同囚徒的刺纹。
他转过头来,看向跪在最前侧的三个宫侍,当中那个,他手上的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地上的青砖。
“你……”梁从原伸手一指,却见他忽而再度叩首,颤巍巍道,“启禀陛下,读……读读书郎回来了。要奴唤他来么?”
顾远。
顾淼。
梁从原思绪骤然一顿,他放下手来,轻振衣袖道:“传人备膳,朕与读书郎同用早膳。”
旭日浑然跃出了天际。
橙辉初照,水榭之中,何璇终于再度见到了高檀。
她在高府做客多日,既见了高恭的灵堂,又耳闻了孔聚身死。
康安城中,大不太平。
她今日还见了一个和尚,赤手而来,满载而归。
从他口中,她得知新帝要杀谢氏,不是谢朗,而是谢朗的义子。
那和尚毫不避她,只对高檀说道:“梁从原害怕,贵妃既有了龙嗣,便是谢家有人,他是废棋,杀了一个小谢大人,兴许是想一命换一命,谢朗老了,总要死的,没了小谢大人,谢氏哪里还有人。”
高檀不置可否,那和尚便捧了一堆金银走了。
何璇看在哪里,却猜不透高檀究竟是何意。
她又喝了一口茶,忍不住问道:“何时才能见到姑娘?”顿了顿,补充道,“顾姑娘。”
鹤娘的女儿。
高檀方才抬眼,定定看了她一眼。
“前辈见了顾姑娘,打算说什么?”
何璇沉吟片刻:“自要劝她认祖归宗。”
高檀笑了两声:“前辈见过顾姑娘,便晓得她的脾气,要劝她认祖归宗,自是一桩难事。”
何璇心里自也晓得,可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哪怕不认祖归宗,那也不能认贼作父。陛……公子虽不是那姓顾的杀的,可围剿青凌二州,强夺鹤娘。他断然不配做姑娘的阿爹。”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何璇说罢,想到顾姑娘的态度,她铁了心地要回康安寻顾闯,无非是不信她。
于她而言,顾闯才是养育她的阿爹。
何璇沉默了下来,耳边却听他又道:“顾姑娘困在宫里,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更何况,顾姑娘似乎也并不着急出宫。”
倘若皇帝真要杀谢氏,必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姑娘才是梁氏遗孤,倘若……倘若……
何璇心中怦怦跳了两下,不由道:“若是姑娘想出宫呢,公子,何不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一个和尚,既能在宫中来去自如,他便有法子,将姑娘弄出宫来。
高檀轻笑道:“前辈小看她了,她若想出宫,自有办法出宫。”他为她又斟了一盏茶,“前辈不知,她若知道是我暗中相助,兴许便是想出来,也不会出宫了。”
何璇仔细打量了他片刻。
她年过半百,当然见过这般神情,如此光景。
仿佛一对怨偶,可是他们如此年轻,为何会成了一对怨偶。
她试探地问道:“以你所见,姑娘如今想出宫么?”
高檀颔首道:“顾闯有难,她自然要出宫。”
四周骤然一静,宫人悄无声息地离殿而去。
“你想出宫?”梁从原的声音又轻又缓。他脖上的淤青格外刺目。
顾淼抱拳,再一揖道:“微臣确有此意,望陛下成全。”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为何?是朕待你不好么?还是旁人侍奉不周?”
顾淼摇了摇头,抬眼看他。
今晨的梁从原与她前几日面对的齐良截然不同。
面前的梁从原虽然又表现出了一副优柔寡断的帝王作态,仿佛是昔日困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