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诊过后,郎中自去煎药。
顾淼兀自起身,要往外走,却听身后的高檀道:“你要去何处?”
“这里是烛山泊,地界我大致熟悉,与其拘在屋子里,不如出去走走。”她行得不快,抬手摸到了门框。
“等等。”
高檀的声音响在她的脑后,眼前复又落下一片冰凉。
他将白纱又覆住了她的双眼。
“你且等等,我去去便来。”高檀与她擦肩而过,径自走了出去。
顾淼在原地立了一小会儿,便听见他果然去而折返。
她的手掌忽地碰到了一个光滑圆润的物件。
她的耳边听高檀道:“此为手杖,你不能视物,若要出门行走,前几日有手杖更为方便,等过几日,你熟悉了路径,不再需要它,搁置一旁便是。”
顾淼蹙了蹙眉,仔细地捏了捏掌中的木球,像是被人细细打磨过,毫无棱角。
她的手下一重,似乎是高檀松开了手,任由她全然握住了那一根手杖。
她抬了抬手,听见了木头轻轻敲击地面的声音。
手杖并不沉手。她试着往前探了探,手杖触及地面的一头,似乎亦很光滑,可以在前面探路。
她抬高了手,试着去摸手杖的另一端,果不其然也摸到了另一个光滑的圆木球。
这样的东西,不想是提前备好的,倒像是临时木刻的东西。
顾淼闭上了双眼,道了一声谢,抬脚往外走。
这一回,高檀没再拦她。
她依照记忆,沿着不长不短的游廊,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她才听到了一些人声和脚步声。
她不清楚眼下的烛山泊上究竟有多少人,但在马堡那一夜,她见到的“强匪”人数多于小王爷的人马,约莫六七十数,不足百人。
不足百人,若是邺城来人,高檀的人真能保全烛山泊么?
他们真能鸠占鹊巢么?
顾淼一念至此,轻轻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只专注于脚下,往前走去。
寨中的石道自与府苑无法相比。
石道并不算平坦,坑坑洼洼的地方也多,昨夜似乎落了雨,她走了一小会儿,便觉一双皂靴踩进了好几个软绵绵的泥坑。
她捏着手掌,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顾淼去的地方是靶场。
草靶摆在西侧,早已破败不堪。
高檀顿住脚步,停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只见顾淼微微侧身,朝着西面的位置望去。
她看了好一会儿,复又转过身来,朝另一侧缓慢行去。
原本在此地练武的教众,见到她,有些好奇地张望。
但当他们注意到高檀的时候,便又散了去。
顾淼杵着手掌,在烛山泊寨中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高檀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眼睛看不见了,却还想着射箭。
高檀暗暗一笑,抬眼见到她徐徐而行的背影,笑意却又难达眼底。
日影缓缓西移,山间吹起了凉风。
顾淼依稀感觉此刻应该已近日落,她竭力朝西边望去,可是她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夕阳之光。
她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接下来数日,她依旧每日都在寨中缓缓而行,到了第五日,她似乎终于摸清了寨中的道路。
这一日清晨,她丢开了手杖,慢慢地摸索着朝靶场而去。
走到中途,她听见了朝她行来的脚步声。
高檀。
一来,她似乎可以准确地分辨出他的脚步声,二来,除了他之外,烛山泊上的其他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她在寨中拄着手掌,走来走去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顾淼站定了脚步,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识得路了?”
顾淼颔首,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有些陌生的气味,像是一股奶味。下一刻,她的耳边听到了一声细小的呜咽声。
“是什么东西?”
她感觉到高檀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起她的手,她的掌心忽然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顾淼一惊,立刻想要松手,却听高檀道:“这是它的脑袋。”
顾淼手下轻轻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毛绒绒,圆溜溜的头颅。
轻轻的呜咽声就在她的掌下,她继而摸到了它有些长的耳朵,可是那一颗头颅不大,耳朵也不算太长,毛发十分柔软,比之细绵还要软上好几分。
她猜测道:“这是幼犬?”
高檀答道:“是一只将足月的项犬,亦算作项獒的一类,只是它并非纯种,性子亦要温和许多。项犬机敏,
好生驯养,假以时日,它便是你的眼睛。”
顾淼心中一动,是啊,她还不知要盲到何时。
一丝酸涩在心头荡开,无论是手杖,或是项犬,都是高檀予她的善意。
其实,无论高檀如何自矜,他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温柔的人。
顾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