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的太快，小桃那当朝将军的父亲，在祖母去世后没有半月便将小桃许配了出去。对方是宰相的次子，这桩婚事对他的仕途大大的有益。
生在将军家，小桃自然知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她只是遗憾不可以把完整的自己交给花怜。
她家教严谨，将贞操看的很重，只希望把它给最爱的那人。
可这样的情况，给了她，即是害了她。
花怜很伤心，虽然她也会跟着一起嫁过去，但小桃从此不再属于她了。
爱情是个很自私的东西，它只能容下彼此。若是有三个人或更多组成的情侣相亲相爱腻在一起，那维系他们的一定不是爱情，而是金钱之类的欲望。
小桃和花怜，他们中间无法避免的会插入一个男人，一个和她们毫不相干的男人。这不是因为她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而是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女大当嫁，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嫁过去后，虽然在别人看来，她们还是以往那样的关系，丝毫没变，但对她们来说，一切都天翻地覆。
她们也曾反抗，哭闹，绝食，寻死……但毫无用处。
这个将军府是个牢笼，主宰这里的是将军。把小桃嫁出去，对将军有益，所以他就要把她嫁出去。他不在乎一个女儿，女儿只是用来投资的筹码，儿子才是传承的本钱。
祖母死后，没了孝道的约束，他成了真正的一家之主，主宰这府里所有人的命运。
按照传统，宰相家的人会在外面吃完酒席然后进来接走小桃去宰相府完婚，同时也会接走花怜。
小桃侧耳听着外面的喧闹，有人在唱着她最不喜的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声音热烈急切，满是不知所谓的欣喜。
这本就是首写女子出嫁的诗，用在婚礼在合适不过。
“小怜，我们开始吧。”她站起来，转身面对花怜。
“小桃，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然，小怜。我不会让我属于别人的，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当然，你也只属于我。”小桃捧着花怜的脸，呼吸打在她的唇上。“你以为我为什么穿上这身嫁衣？难道是为了嫁给那个我见都没见过的男人吗？不，小怜，我是为了你才穿上它的。今晚确实有一场喜事，不过不是什么宰相公子的，而是你的，今晚是我们的婚礼。”
“可是……可是，我们会死的。我不害怕死亡，可你不应该死。你十五岁了，却没怎么见过将军府外的世界，除了那株桃花，你都没见过其他的花朵。这个世界太美好，不是只有桃花存在。”
“我知道，但这世界再美好，能有你的千分之一？它对我太遥远，太虚幻，那样的东西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你的体温才是我触手可及的。”小桃吻上花怜的嘴唇，闭上了眼睛，“把我的一切都拿去，就像我拿走你的一切一样。”
桃夭就站在她们的身边，看着她们亲吻，缠绵，在欲望中升起又落下。
他看着她们半脱华美的嫁衣，拥抱着在地上翻滚，看着小桃捂着嘴忍着痛处从少女的行列脱离，看着花怜在小桃的怀中激动的颤抖，看着他们一起倒在桃树下，喝下那杯掺了毒的交杯酒。
他见证了她们的婚礼，如花般美丽，也见证了她们的葬礼，如诗般哀伤。
他看着她们死去。
天下雪了，雪花飘飘荡荡的，没到一刻钟就让小桃和花怜半埋在洁白中。
他突然哭了，平生的第一滴眼泪滴落在雪地里，和雪花混在一起融化。
从那个树洞里，他一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可他只是个看客。
4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黄历上说宜出行，嫁娶，移徙。又说喜神财神在正南，福神在西北。
所以桃夭决定一路向南方去。
他已经化形了，不是原本他决定的男孩形象，而是成了个十四五岁女孩的模样。
她是个喜欢女孩的桃妖，按照设想，变成男子才是最好的，她却在最后决定做一个女子。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喜欢桃花吧。
上路之前，她最后看了眼那困了自己十五年的将军府。
物是人非。小桃和花怜的死没给那个地方带来任何的改变，除了每天少做两人的饭食。
啊，对了，还少了一株桃树。
桃夭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穿过法力凝聚出的脂肪和骨骼，在她的心房之中，有两束温暖的光互相缠绕。
那是小桃和花怜的灵魂，她们的心。
她们待在桃夭的树洞里，桃夭的心里。
万物皆有灵，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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