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个宫女托我给你带话。”嵬名玉瑾松开紧攥的掌心,“还让我把这个给你看。”
粉白的掌心里躺着一小朵珠花,花形像芙蓉,颜色却是浅蓝色。
这样的珠花随处可见,不足以成为信物。
嵬名良觉得奇怪,问:“那宫女叫什么?”
“她没说。”嵬名玉瑾道,“不过我认得她,就是那个在养心殿跟你道歉的宫女。”
楚流徵?
嵬名良盯着嵬名玉瑾手心里的珠花看,忽然想起来,道歉那日他曾提醒那女人头上的珠花歪了。
那女人那日戴着的珠花似乎跟玉瑾手心里这朵一样。
想到此,他来了些兴趣,伸手拿起珠花,问:“她托你带什么话?”
嵬名玉瑾瞅着他,心里有些惊讶。
这朵珠花是美珍随便从路过的宫女头上取下来的,二皇兄竟然这么好骗吗?
“那宫女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嵬名玉瑾不擅长撒谎,掌心已经悄悄冒了汗,她将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道,“她说她在甘泉殿等你。”
甘泉殿是供宾客更衣的宫殿之一,比另外三处要远些,通常不会有人去那。
“甘泉殿。”嵬名良将珠花往怀里一揣,眼底划过暗芒。
那女人叫他吃足了苦头,竟还敢找他,他倒要去瞧瞧她有什么话说。
他已经想好该怎么教训楚流徵了,正待起身,忽见嵬名玉瑾神情有异。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嵬名良掏出手帕递过去,示意嵬名玉瑾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可是身子不适?”
嵬名玉瑾摇头,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只道:“跳舞累了。”
嵬名良也知她心里还有贺兰善,不愿意入后宫,只当她心情不好,没有多言,吩咐侍女仔细照看之后就离席了。
见他离席,萧靖凡唇角缓缓勾起,朝周元德使了个眼色。
周元德轻轻颔首,借口去取酒来,悄悄离开。
钟皇后瞥了眼周元德离开的方向,眼睫微颤,轻抿一口杯中的果汁,只当不知。
嵬名良没去过甘泉殿,随便找了个路过的宫女给他带路。
“殿下,甘泉殿就在前面。”宫女道,“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嗯。”嵬名良赏了她一颗金花生,抬脚往甘泉殿去。
甘泉殿四周并无宫人看守,但殿内亮着灯。从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可以看出,殿中有人,还是女人。
嵬名良盯着晃动的影子看了会儿,被怒意占据的脑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来由的直觉叫他想也不想地转身,抬脚正要离去,身后却传来“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殿内传出熟悉的嗓音,“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嵬名良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殿门被拉开了一条三指宽的缝,露出一角青色裙摆。
“殿下?”殿中人的声音带着疑惑,似乎在疑惑嵬名良为何不进去。
嵬名良盯着那角裙摆,这声音是那女人的没错,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暗生警惕,将怀里的珠花摸出来,走上甘泉殿前的台阶,正要试探一二,忽然寒光掠过眼角,数把长刀伴随刺骨的杀意无声地朝他砍来。
他一惊,本能地朝前掠去,撞入殿内的同时也撞入一团白烟,想捂住口鼻已是来不及,睁着眼软倒下去。
*
拓跋勇从茅房出来,没走多远就碰上了神色匆忙的尹泰宇。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三王子这是上哪儿去?”
“是你。”尹泰宇似才注意到他,上前道,“我找二皇子有急事,你看到他没有?”
拓跋勇摇摇头,“殿下不在茅房。”
尹泰宇神色焦急,“我把周围找遍了都不见人,别是吃醉了酒跑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殿下千杯不倒,轻易不会醉酒。”拓跋勇虽这么说,但也担心有个万一,“我陪你一起找找。”
“那我找这边,你找那边。”尹泰宇指了指左右两边,“分开找更快。”
“好。”拓跋勇应下,急
匆匆往右边找人去。
尹泰宇也快步往左边走,不过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看看身后没跟着人,脚步一转拐进一条岔道,返回还在宴饮的大殿。
这边,拓跋勇一路找一路问,有个小太监道:“我看见二皇子殿下往甘泉殿去了,好像吃醉了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也不让我扶。”
还真喝醉了!
拓跋勇抓着小太监带路,往甘泉殿赶去。
小太监的胳膊被他拽得生疼,却不敢吭声,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
“甘泉殿就在前面。”小太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殿宇,在他们站着的位置能看到甘泉殿的牌匾。
今夜虽不是月圆,但月光很亮,能瞧清楚。
可拓跋勇不认识大盛的文字啊,正想抓着小太监过去,忽然听到一声哭喊。
“救命!!!”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殿中跑了出来,慌不择路地撞到拓跋勇怀里。
拓跋勇一惊,下意识将女人往外一推。
女人被他推倒在地,发髻散乱,肩头的衣裳被扯破,单薄的肩膀裸露在寒风中,脖颈和锁骨上斑斑吻痕清晰可见。
寒风将覆面的发丝吹到脑后,露出一张满是惊慌的熟悉面孔。
“美珍公主!”
拓跋勇认出女子身份,见她衣衫破损,忙解下披风盖在她身上,问:“发生了什么事?”
尹美珍不断摇头,整个人害怕地缩在披风里,呜呜哭泣,眼泪成串往下落。
拓跋勇叫她哭得脑仁儿疼,想将人抱去给太医看看吧,他才一伸手尹美珍就怕得直往后缩。
他无奈地拍了下脑袋,吩咐小太监守在此处,他去甘泉殿看看。
甘泉殿,同样衣衫不整的嵬名良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匆忙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穿上,推开窗户,刚要跳窗,身后猛地袭来一道掌风,他忙侧身闪避,回首便是一掌。
“殿下?”拓跋勇堪堪避过,看清男子的脸后,震惊得眼睛瞪圆,“是你欺辱了美珍公主?”
嵬名良也才看清来人竟是拓跋勇,他顾不上同拓跋勇解释,只道:“中计了,快走!”
拓跋勇一向听他的,跟着他翻窗出去。
“谁在那里!”一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羽林卫追了过来。
与此同时,随皇帝去御花园赏花灯的众人途经甘泉殿,看到了哭成了泪人的美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