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指了指一旁已备好热水的银盆。
冷寒声无奈,只好转身走向银盆,一边洗漱一边用余光瞥向云舒。
云舒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冷寒声那宽阔的背影上,扬声:“一会儿用完早膳就和我回一趟尚书府吧。”
冷寒声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反应过来。
这两天没有一刻消停,都忘了今日是回门的日子。
“本王这就派人去准备回门的东西。”
云舒轻轻摆手,笑意吟吟:“不用,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定是尚书府现在最需要的。”
尚书府内,晨光初破晓,奴仆们已忙碌起来,扫各自操持着手中的活计。
柳如烟的贴身丫鬟小翠,脚步轻快地穿过曲折的回廊。
刚踏入院子,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袭来,她的目光定格在院中。
柳如烟身着华裳,却无力地倒在地上,胸口处血肉模糊,一个触目惊心的大血窟窿赫然在目。
四周是已渐渐凝固的暗红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心头一紧。
小翠瞠目结舌,手中的托盘“哐当”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院中回响。
“啊!!!”
众人听见小翠的尖叫,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赶来。
管家赵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路小跑在最前头,神色紧张。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院中,一眼便瞧见了倒在地上的柳如烟,吓得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府上先是大小姐,再是老爷,紧接着是夫人。
这尚书府的主人家现在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就像中了魔咒一般。
而唯独那位不仅安然无恙,还嫁入厉王府成了厉王妃。
难道这一切都和她有关?
回想起这些年洛家对洛韵姝的苛刻对待,赵福不禁感叹:真是造孽哟。
小翠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她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早已被吓坏。
周围的奴仆们也都面露惊恐,有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尚书府是否遭到了什么诅咒。
门外,一阵由远及近的骚动声打破了院中的沉寂,“女儿回门,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啊。”
云舒身着绣有繁复花卉的红色衣裙,款步而来。
身后跟着身着锦衣的冷寒声,两人皆是容光焕发,气质非凡。
阳光从他们身后洒落,为这略显阴郁的尚书府增添了一抹亮色。
随着他们的步入,院中众人纷纷侧目,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畏惧。
云舒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院中凌乱的景象,以及倒在地上的柳如烟,眼中闪过冷笑。
她故作惊讶地提高声调:“哎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了啊,连东西我都准备得正好了。”
云舒拍了拍手,喊道:“把东西抬进来吧。”
只见院门外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扛着一副沉甸甸的棺材,步伐沉重而坚定,一步步逼近院中。
棺材被缓缓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命运的宣判,让整个尚书府的空气都凝固了。
冷寒声看见那口棺材时也有些惊讶。
今早云舒就一直在和他打哑谜,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肯说。
没想到她准备的回门礼竟是口棺材。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柳如烟已死的消息的。
他观察了下柳如烟的死状,联想到昨日府上的遭遇。
难道那些活死人都是柳如烟在背后操控的?
管家赵福浑身颤抖,目光在云舒与那副棺材间来回游移,恐惧如寒冰般侵蚀着他的心房。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咕嘟”声,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紧紧扼住。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二小姐有些不太一样。
云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那笑容在他眼中如同鬼魅,与记忆中那个总是低头顺眉的二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从她准备棺材这一点来看,夫人的死,恐怕就和她有关。
云舒看着呆愣着的管家,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家丁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棺材都备好了,还不快准备一下夫人的后事。”
管家赵福如梦初醒,他颤抖着双手,指挥着奴仆们忙碌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一夜之间,尚书府就有了两起白事,而云舒却穿着一身红。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可惜了,他们死得太快,不能亲眼看着这尚书府落寞,让这么精彩的场面无人欣赏。
云舒的眼神不经意间飘向了站在棺材旁,一身素衣、面容被薄纱轻掩的洛韵姝。
那面纱是之前云舒给她的阴间使者的专用纱帽。
洛韵姝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棺内柳如烟那已无生气的面容上,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哀伤,有解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真没想到,
这么多年的折磨和苦楚,竟然就这么了结了。
感受到云舒投来的锐利视线,洛韵姝缓缓转头。
云舒:【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一个死去,有何感想。】
洛韵姝的唇边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情绪。
【当我亲眼看着洛乐瑶跳河以及她被地火灼烧之时,我心中的确觉得快意。】
她垂眸又看了看躺在棺材里的柳如烟,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却百感交集。】
从前,她一直遭受他们的欺辱,唯一支撑她活着的目标就是脱离尚书府。
可是她死后重生,她的目标就只有复仇。
如今身上的担子一下空了,她反倒觉得,人生空了。
此刻她的心情倒真应了那句含搭侍笑行枝拍九泉。
云舒目色柔和,凝视着洛韵姝那深邃暗淡的眼睛。
人与人的爱恨情仇,无非就是两种缘,善缘,恶缘;四种因,报恩,报怨,讨债,还债。
逃不过,躲不开。
一位家仆神色慌张,几乎是小跑着冲进院中,声音因焦急而略显尖锐:“管家,冯公公来了!说是宫里来了旨意!”
赵福一听,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匆匆抹了把汗,转身就往府门外迎去。
云舒与冷寒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却似乎驱不散尚书府的阴霾。
冯公公身着华丽的宫服,手持拂尘,一脸威严地站在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