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你和三叔不一样
夜深了，南宫松焦头烂额的站在南宫玄的窗外。屋里亮着灯，南宫玄大概还没睡。
踌躇片刻，他提脚进了门，“阿玄，怎么还没睡？”
南宫玄先前昏迷了一阵子，这时候醒过来，觉得好些了，他漠然看南宫松一眼，“这么晚，宗主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南宫松伸手给他探脉，南宫玄避开，南宫松抓了个空，手在半空僵了一下才放下。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死不了。”
“阿玄，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能一直……”
“爹死了，我就没家人了。”
“你应该知道，你爹犯了错。”
“我爹是犯了错，可他罪不该死。”
“……”
南宫松无话可说，人是南宫柏杀的，但他这个宗主要负责任。
“阿玄，你爹的尸骨还是想法子弄回来，他是南宫家的人，理应葬在南宫墓地。”
“我爹死在兄长手里，应该不会想葬回南宫墓地，宗主放心，我已经寻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我爹。”
“还有……这院子你安心住着，哪里也不去，不管钱馨跟你说了什么，大伯不会答应她……”
南宫玄扯了下嘴角，“我若赢了，自然哪里也不去，可我输了，这院子，你们爱拆就拆，无所谓。”
“阿玄，你要去哪？这是你的家啊。”
南宫玄自嘲的笑，“爹都没了，哪还有家？”
绕了一圈又绕回了死胡同，南宫松除了叹气，无话可说。南宫玄从前和他就不对付，因他偏袒南宫离，隔三差五跟他叫板，还煽动门下弟子闹事，是个刺头。他爹这事，估计在他心里轻易过不去。
两相无言，南宫玄下逐客令：“不早了，宗主请回吧。”
南宫松默然出了门。
风轻月明的夜晚，异常安静，南宫松却在这安静里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是极淡的妖气，宗门里来了一只妖！
他立刻警觉起来，避到暗处，四下里张望。
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但他的直觉不会错，有妖在附近。
说起来，宗门里有两只妖，一个是宸渊，一个是墨舞。宸渊的妖气从不外露，墨舞的妖气他很熟悉，而他察觉到的妖气极淡，似有若无，这种情况，要么是厉害的强妖，要么是极弱的小妖。
南宫松绕着南宫玄的院子转了一圈，妖气没了，再转一圈，还是没有，他怀疑是不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让他产生了错觉？
他负着手走了，没看到不远处南宫啇的院子里，隐约有淡红的光在闪动……
——
南宫离第二天去看南宫玄，一进屋子，南宫玄就没好脸色，“怎么，来看我笑话？”
“我来看你好点了没有？”
“死不了，还要留着这条命报仇。”
南宫离叹气，“二哥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何必呢，都是一家人。”
“和你爹的语气一模一样，事情没落在你们头上，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南宫离在桌边坐下来，“我和二哥一同长大，二哥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是非曲直，二哥心里也有数，我知道二哥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其一是三叔的死，其二是二哥清楚三叔做了什么？”
“你闭嘴。”
“我要说。”南宫离定定的看着他，“二哥为何要自欺欺人？你明知道三叔错了，他残害同门，为少主之位，起了歪心，三叔或许罪不该死，但罪有应得。”
南宫玄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指尖白光飘忽，“南宫离……”
“要打架吗？”南宫离迎视他的怒火，“但你已经输给我了。”
南宫玄呕得想吐血，因为南宫离说的都是事实，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不堪。
他有野心，但也有底线，他看不起那些杀小妖取内丹的人，觉得他们不配当驭妖师。可他万万没想到，南宫桐也是其中的一个，他和东桑柳勾结，在自己的地盘上杀小妖取内丹，双手沾满了无辜生命的血，做着阴毒卑鄙的勾当。
他想赢，想凭实力把南宫离踩在脚下，好好打一打南宫松的脸。可他输了，他在大庭广众下输给了南宫离，他打不过一个刚刚汇通次元的女流之辈。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他只能用浑身的刺来武装自己。他不需要同情和可怜，那些关切的话语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用恶劣的态度来维护自己的尊严，现在他的伪装被南宫离戳破，唯有恼羞成怒，可是恼怒又如何，他打不过……
南宫玄从来没有如此沮丧过，泪意呼啸而来，他把脸扭到一边，咬牙拼命压下去，已经这样不堪，再哭出来，还不如死了算了。
肩头落下一只手，手上的温度透过薄衫传递到他身上，“二哥，我知道，你和三叔不一样，不然也不会悄悄传信给我。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但任何时候，你想回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也永远是我的二哥。”
南宫离说完，往门口走去，听到南宫玄冷冷道，“南宫离，下次回来，我一定会打败你，抢走少主之位。”
南宫离没有回头，笑着答，“好，我等着。”
南宫玄看着她的身影穿过院子，消失在视线里，久久出神。
初初听到南宫离是女儿身时，他的心情很复杂，震惊之后是了然，怪不得她身子骨那么单薄瘦弱，原来是个姑娘。继而和门下弟子一样，感到了愤怒，为了少主之位，南宫松只手遮天，遮人耳目，把大家当傻子一样愚弄，瞒着外人也就罢了，连自家人也瞒，实在是卑鄙。
愤怒过后有些难过，一个小丫头，打小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受尽了苦头，他还瞧不起她，总是欺负她，挨了欺负南宫离也不告状，默默受着。如今回想起来，南宫玄心里酸胀酸胀的。
他一直嫌南宫离不聪明，是蠢笨之人，不然为何十六七岁才汇通次元？但现在他知道，南宫离非但不蠢笨，还很聪慧，只有她看出了他内心的彷徨与无力，也只有她将表相揭开，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有个妹妹也挺好，南宫玄轻吁一口气，只是以后不能再和她勾肩搭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