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丹途经下溪，或去往来处
东桑柳以为南宫玄会逃走或突然动手，他暗中警惕，藏在袖中的手拢着一团晕黄的光。但南宫玄什么都没做，平静的道，“我在听世伯和浪哥说话。”
东桑柳愣住了，屋里的东桑浪缓缓起了身。
不待他们回神，南宫玄从窗子外头跳了进来，“既然发现了，世伯也不必藏着掖着，把爹的事都告诉我，往后我爹的任务，可交与小侄去办……”
东桑柳对东桑浪使了个眼色，东桑浪坐下来，堆起笑容给南宫玄倒酒。
东桑柳也过来坐下，审视的看着南宫玄，“阿玄想知道什么？”
“所有我爹的事，有些我知道，有些也不知道，都请世伯告诉我，我相信爹不管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如今他不在了，他的事，我可以接着做，反正我已经离开南宫宗门，往后就是东桑宗门的一份子。”
东桑柳，“你真这么想？”
南宫玄，“南宫宗门我不会再回去，以后世伯就是我的倚仗，我信我爹不会看错人。”
“好！”东桑柳端起杯，“把这杯酒干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三人都把酒干了，放下杯，东桑柳道，“你想知道的，世伯都告诉你。那二十六枚内丹不是你偷的，它们本来就是你爹的，你爹倒卖内丹，也是为了你，他想让你当上南宫宗门的少主，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资格，可南宫松偏心，让事事不如你的南宫离做了少主。”
“你爹很生气，几次三番找南宫松说道此事，南宫松却顽固不化，既不让南宫离参加缨试，也不让他让位。你爹一气之下，决心除掉南宫离，但他囊中羞涩，这才打了内丹的主意……”
南宫玄垂着眼帘，遮住心中情绪，放在腿上的手不觉蜷缩了一下。
“不要怪你爹，他是为你好，只有除掉南宫离，你才能当上南宫宗门的少主。”
“我不怪他，”南宫玄轻声道，“做爹娘的，总是想方设法为儿女挣前程，我爹没有错，错的是南宫松，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我爹也不会想除掉南宫离。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南宫宗门早就入不敷出，想过好日子，就得想法子挣钱。”
“贤侄是个明事理的，本来还想同你说道说道，看来是不必了，”东桑柳拍拍南宫玄的肩，“世伯甚感欣慰。”
“小侄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在烟萝大陆，有钱的多是人族，可人族拿了内丹无用，只能卖给妖，妖出得起价钱吗？”
“老实本份的小妖，当然出不起价钱，但强妖出得起。”
“强妖多半是野妖，不受约束，想要什么靠武力夺取，不需要拿钱财做交易。强妖想要内丹，自己动手岂不更快？还有，它们的钱财从何而来？”
“自己动手当然更省事，但现如今的小妖都入了城署的档，若是少了，城主过问起来，驭妖宗会派人去查，强妖虽强，驭妖宗也不是吃干饭的，尤其是北里宗主，据说一身功法深不可测，死在他手里的强妖不计其数，有些强妖为了避开他，甚至搬离了苍栖洲。数百年来，驭妖宗门屹立不倒，强妖零零落落，终究还是稍逊一头。”
“至于钱财，强妖想要，自然有法子弄来，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
“一下要二十六枚内丹这么多，那妖吞得下去吗？”南宫玄道，“对妖来说，内丹大补，但补过了也非好事。”
“这不重要，”东桑柳笑眯眯夹了一块鹿肉放在他碗里，“以后跟着世伯，有酒喝有肉吃，这才重要。”
南宫玄，“这二十六枚内丹既然是我爹弄来的，不如我和浪哥一起去交易，也长长见识。”
“你刚从下溪回来，又要出远门，太折腾。再说要途经下溪洲，万一南宫松把你扣下如何是好？机会有的是，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南宫玄点点头，不再坚行。
这顿酒，南宫玄最终还是醉了，被东桑柳派人扶回去歇息。
他一走，东桑浪说，“爹，这小子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只怕有诈，依我看，不如干脆……”他做了个手势。
东桑柳摇摇头，“现在还不能杀他，那日大张旗鼓的办丧事，所有人都知道他南宫玄在我这里，若他死在赤昌，不好交待，再说南宫松看着性子懦弱，却极看重家人，南宫玄真要死了，他是会来拼命的。”
伶仃大醉的南宫玄半夜醒来，在寂寂黑夜里睁着眼睛出神，良久，覆又阖上，眼角无声的滑落一行泪。
——
第二日下午，南宫离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丹途经下溪，或去往来处。
南宫离久久看着这句话，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他跑去找南宫松，“爹，内丹被东桑柳重新交易，我想去一趟……”
南宫松奇怪道，“你人在家中坐，消息却是灵通，怎么知道内丹重新交易？”
“自然是有人给我传了消息，”南宫离道，“东桑的人已先行一步，咱们得赶紧了。”
南宫松看南宫离这着急的样子，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去一趟也行，不过得让阿啇陪着。”
南宫离满口答应，“行。”
南宫松，“烟萝这么大，你去何处寻？”
“能吃得下二十六枚内丹的，应该是先前的主顾。要途经下溪，肯定走凉云取道南瑶，哪里得的，就去哪里找。”
南宫松见他眼珠一转，便将内丹的去向分析得头头是道，颇为欣慰，“我儿如此聪慧，何愁宗门不振？”
南宫离带上小葱，南宫啇带了些干粮，两人急匆匆上路了。
他们马不停蹄前往凉云，取道南瑶，从甘栗城往北三十里，是一片荒芜。
南宫啇道，“这就是你说的鬼市？”
“鬼市不是每日有，而且夜里才开，现在么……”现在是人妖罕迹的荒芜，除了黄土就是野草，没有任何开集市留下来的痕迹。
南宫离一时也拿不定，这是不是开鬼市的地方？若不是，他们便寻错了地方。
他举目四望，“上山看看，若山上有强妖，大哥定能察觉到妖气。”
于是两人便往山上摸去。
到了半山腰，南宫离越看越觉得像那日宸渊与强妖打斗的地方。想起宸渊，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那厮当日暴走，定是不会再见他了。
南宫离幽幽叹了口气，目光随意一瞟，人就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觉，居然看到宸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