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黯，他知道赵翊此举是想公开钱穆的身份。也同时是在警告他。
“伯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有阿爹的，这是我阿爹。”他拉着钱景曦的手，甜甜地笑着，露出正中间缺了一颗的门牙。
他已听阿娘说过了，知道了父皇这个称呼与他们唤的阿爹，是同一个意思。
第88章 第88章
赵翊唇角的笑僵住了。
钱穆歪着脑袋, 声音软糯糯的，又问：“伯伯，你是不是没有孩子唤你阿爹啊？真是可怜。”
他的话语中满是同情。‘
仿佛看到了隔壁街的小六, 从小没有吃过糖果，每每看到他在吃，都会流着口水看着他。这个时候, 他就会分他几颗糖果。
可是阿爹这个称呼是不能分的。
他皱起眉头，小脸上露出苦恼为难的神情。
“可是，伯伯, 穆穆已经有自己的阿爹啦。”
这话一出, 整个院子都陷入了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谁都知道, 陛下登基四年至今还没有子嗣。朝堂上有劝皇帝广纳嫔妃开枝散叶的臣子，都被贬了。
以致后来皇嗣这话题成为了禁忌，谁都不敢碰触。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天空是灰色的, 云层被襄挟的水分拉得很低，压在头顶像是快要崩溃了。
起风了，风摇晃着树干。刚披上一层嫩绿的枝叶瑟瑟地卷缩着身子, 狰狞了一冬的枯黄枝干被摇得咣咣作响。
赵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眸光冷冽如刀, 直刺向钱景曦。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钱景曦, 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儿子不但不唤他父皇, 还认别的男人做父亲！这让身为皇帝的他如何能忍？！
当然，他并不觉得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想法，定是钱景曦挑唆的。
钱景曦浑身一凛, 他清楚赵翊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反驳，垂了垂眸, 默默地跪在地上。
院子里廊庑下侍候的宫人们也都吓得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钱穆却完全没有被赵翊的气势吓到，他跑过去，张开双臂，小小的身子像一只小老虎，护在钱景曦的前面。
稚嫩的脸庞上，一双大大的杏眸瞪着，毫不示弱地与赵翊对峙。
赵翊胸口一梗，只觉得有一股郁气卡在喉咙里，上不下来也下不去。他紧抿着唇，优美的下颌线变得锋利起来。
他亲生的儿子竟然也护着那个野男人！
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深邃如墨的瞳孔里酝酿着极度危险的风暴。
杀戮之气在空中蔓延……
就在赵翊要下令时，侯在殿外等候的林婠，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走到大殿门口朝院子里看过来。
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赵翊脸上的怒气退去了，他笑着朝钱穆招手。
“穆穆过来，到父皇这里来。”
钱穆站在那里没有动：“伯伯，你放过我阿爹好不好？”
赵翊感觉心腔里，那股强压下去的怒火又翻腾起来了。他烦躁地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再一次纠正钱穆的称呼。
“叫父皇，朕才是你亲爹。”
“骗人，我都没见过你，你怎么可能是我阿爹。”钱穆露出一副，虽然我人小但我可不傻，你休想欺骗我的表情。
“那你也没见过他，你怎知他就是你……”后面阿爹那两个字，赵翊说不出口。
“谁说我没见过？小时候阿娘给我看过阿爹的画像。我记性可好了。”钱穆一昂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赵翊脸色铁青。
跪在地上的众宫侍骤然感觉到四周沉闷的空气，又再次收紧了。
天幕上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如同披着漆黑甲胄的大军压境，云层最低点几乎要把远处的山尖压垮。
电光闪烁，沉闷的轰隆声荡开，好似有雷公躲在云里擂鼓。
站在殿门口的林婠见状，害怕赵翊会伤害到钱穆，顾不得其他快步走了进来。将钱穆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赵翊。
赵翊脸色更黑了。
他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着，闷痛得要吐血，他很多年都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若是其他人敢这么放肆，早就坟头草几丈高了。可一旦涉及到林婠，赵翊就优柔寡断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他很很清楚，若他真的对钱景曦做了什么，那他就真要失去她了。
这四年他也有想过，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每当他动了纳妃的念头时，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婠的身影。
因着她，他一次次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赵翊在心底里苦笑。
他从来不知道，凉薄如自己竟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