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如雪片纷飞时,赵宴清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垫上蹦起来,全然忘了前一刻还在抱着柱子干嚎:“林兄!该你上场了!”他鬼鬼祟祟凑近林逍耳边,要是能双杀花魁,小爷管你叫爹!”
林逍不敢回头,只感觉脊背发凉,身后沈灵星眸光似电,还来?怕是今晚连云水寨都进不去。
酒香未散,只见一女子,莲步轻移,款步而来,身着浅白罗裙,碎发被夜风撩起时,露出耳垂上一点朱砂痣。最绝的是那双含情目,流转间仿佛能勾走书生三魂七魄。
赵宴清看的眼睛都直了:“你有所不知,这吴苏苏平日里基本从不见客,眼界高的很,醉月楼培养她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嫁给一青年才俊,万一状元及第,也是多了一层保障。”
林逍推开赵宴清凑过来的脑袋,“明白,潜力股呗。”
吴苏苏执炭笔倚栏而立,:今日以“相思”为题,各位客官便写在宣纸上,写好之后收上来,我会从中选出最好的一篇,诸君请——”
“你看见楼下那孔雀没,穿的人模狗样的。”赵宴清突然用肘子捅林逍,朝楼下努嘴。三个锦衣书生众星捧月般围着个玉冠青年,那人正慢条斯理转着和田玉佩。
“那人是杭州府的解元郎,名唤周子敬,跟我不对付很久了,不过是有一次抢了他的风头,明里暗里的写诗讥讽我好几次,我就派人往他茶盏里掺巴豆粉,害他在诗会上当众......”
"噗!"邻座的沈灵星一口酒喷在赵宴清脸上。
世子也不嫌弃,抹了把脸,“这厮前几日写什么'纨绔不识黍稷贵',摆明了骂小爷不学无术!林兄你今天要是不把他脸打肿......”
沈灵星拿剑鞘捅了捅他:“你若是气不过,自己写一首比过他就好了,非要拉上林逍干什么。”赵宴清翻了个白眼:“诗词一道,小爷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最烦的就是这帮读书人,整天之乎者也,没一个好东西。”
“你当这是斗蛐蛐呢?”林逍踹了赵宴清一脚,青瓷酒杯差点翻在蜀绣桌布上。楼下突然传来哄笑,那位周解元正举着宣纸高声吟诵:"晚照西沉暮色浓,凭栏独望意千重——"旁边胖得像发面馒头的书生谄笑着接茬:"周兄这诗拿出去,怕是要被姑娘们扯碎衣衫求墨宝啊!"
"呸!捧臭脚,俗套!"赵宴清把花生壳捏得咯吱响,“这种酸诗小爷一天能写八斤!”
周子敬忽然抬头,折扇"唰"地指向我们雅间:“我当是谁,世子殿下今日携友同游,何不赐教一二?”
“放你娘的屁!”赵宴清半个身子探出栏杆,“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踹池子里喂王八!”
周子敬脸色铁青,显然是想起了上次被世子下的黑手,奈何人家胎投的好,愤愤地坐下喝酒。
吴苏苏的丫鬟恰在此时开始收诗稿。眼见周子敬的党羽们纷纷交卷,
“完犊子!”赵宴清急得直薅自己头发,“你快随便写点啥,总不能输这么惨吧。”
周子敬故意提高声音:“某些人若是江郎才尽,不妨求我代笔?”
全场哄笑声中,林逍慢悠悠蘸了墨。前世背过的古诗词在脑子里过电影,最后定格在那首南唐后主李煜的长相思,他大笔一挥:
长相思·一重山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诗稿很快被收了上去,吴苏苏坐在内室,细细品鉴着一篇篇诗作。
“晚照西沉暮色浓,凭栏独望意千重。
繁星闪烁添愁绪,明月徘徊映旧容。
枕上相思难入梦,窗前寂寞对寒蛩。
遥知千里君行处,可有相思与我同?”
“这周子敬,如何辞藻华丽,却也不过是寻常相思,落入俗套,也是徒有其表。”吴苏苏越看越觉得无趣,
吴苏苏看向最后一篇,“这字写的,可真丑。”“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指尖突然一颤。鎏金灯盏在她眸中投下光晕,映得那抹朱砂痣愈发艳红。她猛地起身,罗带扫翻了青玉砚台。
当那袭素白罗裙再度出现时,吴苏苏高举的诗稿被夜风掀起一角,周子敬手中酒杯"当啷"落地——那上面赫然是林逍的字迹。
吴苏苏莲步轻移,来到众人面前,手中高举着林逍的诗稿,声音清脆而激动:“经过仔细斟酌,今日最佳诗作,当属这一首!”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吴苏苏的嗓音带着颤,像是捧着一碰即碎的月光。满堂哗然中,周子敬那张俊脸由红转白,最后涨成猪肝色。
赵宴清一脚踩上案几,金丝蟒纹靴把果盘踢得四散飞溅:"听见没?这是我爹!亲爹!“他扯着嗓子朝楼下喊,”周解元要不要上来磕个头?小爷给你包个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