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层,不算高,她站在上面还是能很清晰的看到下面坐着的人。
上面风大,宋渡安穿的是件很重工的黑皮衣,衣角带着银色的拉锁被风吹的不断翩飞。
绒雪站在他身后,瞧着他被风吹起来的黑发和衣角。
明明是很冷的天气,旁人都穿的臃肿又没形象,他却直直迎着泠冽的寒风,有种锋利的连自己也会被割伤的错觉。
绒雪开口:“你住在这的时候幸福吗?”
“幸福啊。”宋渡安转过身看她。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宋渡安额前的黑发被风整个向后吹过去,留出深邃的眉骨。
“比搬家之后幸福很多。”他接着说。
绒雪瞧着他,想起宋渡安在那座房子里的模样,心里又生出那种酸涩的滋味,她猛的眨了一下眼扬起头去看天空。
好在无论哪里,是贫民窟还是富人区;无论什么时候,是幸福还是痛苦的时候,仰头看到的天空,永远都是一样的。
她瞧着那片灰蒙蒙的天,微微咬牙,那种酸涩和不公的愤怒令她通红的眼角滑下一滴泪顺着皮肤砸进地里,她说:“你信运,我却偏不信,我会走出这里。”
宋渡安瞧绒雪,她仰头露出脆弱漂亮的脖颈和下颌,这么脆弱的生命,说话的时候却坚定的让他身体里那种沉寂了许久的一种叫做期望的感觉重燃起来。
他开口,很笃定的语气:“你会带着阿姨走出这里。”
绒雪正视他,眼眶明明通红,做了一个手语,伸出食指先指胸部,然后掌心向下,在胸前转了一圈。
又伸出一根手指后双手合拢。
她说:“我们一起。”
第46章 你先不要知道那个手语的意思。
宋渡安不懂手语, 只是站在那,风吹的他额前的黑发凌乱又嚣张,偏偏他目光却深沉柔和的像海, 专注的看着她的手势, 一眼不错。
绒雪做完手势, 像是用尽了许多力气,索性坐在露台边缘, 将腿伸下去,晃呀晃的, 抬起脸去看宋渡安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嘛?”
碎冰似的声音,使人在冬天也下意识沉下心去听她说话。
宋渡安靠着墙手插在口袋微微侧头看她, 听见她说话, 低头短促的笑了一声, 摇了摇头,露出点类似与无奈的宠溺来:“你如果打算告诉我,就不会用手语了是吗?”
绒雪笑起来,笑声在半空裹着冷空气慢慢飘远。
宋渡安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坐下,轻轻的敲了一下绒雪的额头说:“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知道。”
绒雪目光从远处混沌空气里,模糊不清的低低高高的楼房转过去看清晰的棱角锋利身边的宋渡安:“不要!”
“什么不要?”宋渡安微微挑眉。
“你先不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好不好?”绒雪说这话的时候, 杏仁眼湿润漂亮的像明月, 鼻尖被风吹的有点发红,上半身不自觉的倾向他, 语气带着点羞涩和期待。
宋渡安看的有点入神, 但泠冽的寒风把绒雪垂在前的长发吹到她眼睛上,他下意识伸出手轻柔的捉住那一缕发别在她耳后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明年, 明年下雪的时候,你再去搜这个手语的意思好嘛?”绒雪有点急,她手按到冰冷粗劣的的水泥地。
“啊。”她低声叫了一下。水泥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尖利石子将她手心毫无防备的刺了一下。
她刚要凝神去看手掌,就猛的被宋渡安拉过手,宋渡安一只手拉着她纤细的手腕,最脆弱的脉搏跳动被他的手全包裹覆盖,有种难以言表的温暖安全感。
“这种地方的地怎么可以乱把手放上去?”宋渡安这时候说话不像平时那般慵懒松散,他皱紧眉,又低又急,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戾气。
宋渡安用右手轻轻的拍绒雪的手心,将碎石子拍落下去,上面细微的黑色灰尘却黏在手心不动,宋渡安垂头,像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宝物一样,缓缓冲着她手心吹气。
温暖的气息吹向手掌,绒雪下意识蜷了一下手指,想要躲开,她说:“灰尘很脏。”
宋渡安抬起脸,板着脸冷漠严肃的表情,明显带着情绪开口:“你也知道脏。”
绒雪抿了一下嘴,接着就又看到宋渡安小心的往她手掌心吹气。
姿态温柔,妥帖又耐心。
那么桀骜阴戾,即使任何时候也不曾为任何人垂下过头弯过腰的宋渡安。
冷漠又孤独的宋渡安,送她回家保护她又让她离开自己的宋渡安。
明明脆弱又善良的宋渡安。
她眼眶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湿润,鼻子也有点酸。
默默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生气的模样,上半身不自觉地依靠过去,头靠在宋渡安肩膀,语气轻轻的。
像雪一样空灵又纯净:“答应我在明年下雪的时候再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