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温热的躯体紧贴着他,萍儿的呼吸喷在耳后,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com
陈嗣业的心跳如擂鼓,耳边的哭喊声、火焰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仿佛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他是这群孩子唯一的希望。
通道已被烈火封堵,热浪炙得人面皮生疼,青砖地面烫得靴底滋滋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陈嗣业扯下燃烧的袖口甩向追兵,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独眼龙的袍角上。火焰瞬间窜起,独眼龙的惨叫声在通道中回荡,仿佛地狱中的厉鬼哀嚎。
陈嗣业趁机撞开储粮间的木门,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轰然倒塌。
这是先前路过的储粮间,三袋黍米垛在墙角,金黄油亮的谷粒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毫不犹豫地推翻米袋,谷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铺满了地面。
“抓米撒地!”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
孩童们虽不明所以,但在生死关头,本能地听从了他的指挥。
金黄的谷粒瀑布般倾泻,谷粒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场金色的雨,洒满了整个通道,孩童们哆嗦着捧起黍米抛洒。
独眼龙追至门前,靴底刚踩上圆滑的黍粒,陈嗣业便如猎豹般弓身撞向其膝窝。
陈嗣业趁机掷出火折,谷糠遇火即燃,火龙瞬间吞没了通道,炽热的火焰将追兵逼退。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混着黍米爆裂的脆响,独眼龙仰面栽倒,后脑重重磕在石阶上,鲜血顿时迸溅而出。
“走水了!”远处传来白莲教徒的惊呼,声音中带着慌乱。
陈嗣业没有片刻迟疑,带队拐入岔道。他的指尖在石壁上快速摸索,终于触到一处凸起——是先前黑衣人开启密道的莲花浮雕!
他用力按下机关,地面轰然洞开,冷风裹着雪片倒灌进来,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一振。
陈嗣业抹了把额前汗水,指尖触到石壁渗出的水珠——是山体融雪形成的暗流!他抄起祭坛铜盆猛砸石壁,裂缝中果然涌出汩汩冰水。
有暗流就说明他们能出去!
“贴着墙,抓紧了!”
他撕下衣襟浸湿分给孩童,最小的那个被他用腰带绑在胸前。
跛脚女童的草鞋陷进冰碴,他干脆将她夹在腋下。
火舌舔过后背,狐裘焦糊味刺鼻,萍儿的小手死死揪住他衣领,指甲掐进他锁骨的血痂,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队伍蹒跚挪动,身后传来梁柱倒塌的轰鸣,整个通道仿佛随时会坍塌。
“跳!”陈嗣业率先跃入地洞,落地时顺势翻滚,卸去冲击力。
孩童们鱼贯而下,最后两个女孩畏高不敢跳,被陈嗣业凌空接住。
众人跌进及膝深的积雪,抬头望见山腰处火光冲天,隐约传来“诛杀妖人”的呐喊,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是刘宗敏带官兵赶到了!
陈嗣业轻笑一声,心中顿时放轻松不少。
这刘宗敏还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他心想。
地洞外的寒风像千万把冰刀,无情地切割着裸露的皮肤。陈嗣业跪在雪地里,用体温融化怀中的火折子。
蓝焰腾起的瞬间,他看清雪地上的马蹄印——凌乱却密集,延伸向黑松林。
“沿着蹄印走!”陈嗣业指向雪地杂乱的马蹄痕。
这是大概是白莲教运输物资的密道,今夜恰有车队进山。
他解下腰带将昏迷的男童捆在胸前,萍儿伏在他背上,呼吸拂过耳垂,烫得惊人。
他背起昏睡的萍儿,捡起根枯枝作杖,深一脚浅一脚引着队伍前行。
积雪没过膝盖,每一步都似在泥潭中跋涉,冰冷的雪水渗进靴子,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失去知觉。
破晓时分,众人躲进猎人废弃的窝棚。
陈嗣业清点人数,三十七个孩童无一掉队。
他用火折烘热黍米饼分给众人,自己嚼着冰碴解渴,冰冷的雪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萍儿在他怀中呓语,额头滚烫——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
“得找金疮药……”他撕开萍儿袖口,腕间刀伤已化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窝棚外忽然传来狼嚎,由远及近,此起彼伏,陈嗣业握紧猎刀,示意孩童噤声。
“沙沙——”
积雪被踩压的响动围拢窝棚,透过门缝,陈嗣业看到七八双绿莹莹的狼眼在晨雾中闪烁,头狼体型硕大,左耳残缺。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狼嚎,悠长凄厉,惊起松枝上的寒鸦。
“银箭不在……该死,事情有些棘手了。”陈嗣业冷汗涔涔,呢喃道。
狼群忌惮火光不敢强攻,但黍饼香气引诱它们愈发焦躁。
头狼前爪刨地,突然人立而起撞击木门。
腐朽的门闩“咔哒”断裂,腥风扑面而来!
陈嗣业横刀格住狼吻,獠牙在刀面刮出刺耳鸣响。
他膝撞狼腹,就势翻滚到火堆旁,抽出燃烧的木柴横扫。
头狼后撤低吼,狼群呈扇形包抄。一个男童吓得失禁,尿骚味刺激得狼群龇牙咧嘴。
“都上树!”陈嗣业当即开口说道。
但是几个孩子大多年幼,根本没有上树的本领。
他劈断火堆,火星如雨点迸溅。
孩童们哭喊着爬上门前老松,最小的那个够不到树杈,被他用鹿筋绳甩上枝头。
陈嗣业将孩童们推上歪脖松,树杈上的冰凌割破掌心,血珠滴在萍儿额间。
她睫毛颤动,呢喃着说道:“爹,冷。”
陈嗣业扯开前襟将她裹进怀里,枯枝突然断裂!
跛脚女童尖叫坠落,他纵身扑去,后背着地的瞬间,头狼的獠牙已逼近咽喉!
头狼趁机扑向他后背,利齿咬住狐裘,陈嗣业反手将火把捅进狼口,焦糊味伴着惨嚎炸开。
腥臭的狼涎滴在脸上,陈嗣业屈膝顶住狼腹,右手摸向腰后的鄂温克猎刀。
刀鞘结冰,拔刀的刹那,狼爪撕开他肩头棉絮,他暴喝一声,刀尖捅进狼眼,黏稠的浆液喷进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