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纳妾

自那之后,工棚里火星四溅,索伦部的男人们时常看到一群孩子在比他们还高的熔炉旁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他们一遍遍地将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块上,仿佛那是他们的敌人一样。

女人们虽然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

在还应该追逐天上飞鹰的时候,这群孩子已经踏上了杀敌的征程,这是少年们独有的梦想,没有人想要阻止,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阿吉勒握着磨石的手已经渗出血丝,铁管在掌心滚烫如烙铁,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

其他少年早已瘫坐在地,有个胆小的甚至偷偷抹泪——他们能在马背上射落飞鹰,却对这冷硬的铁块束手无策。

“手要稳,心要静。”孙明发不知何时拄拐走近,枯枝般的手突然握住阿吉勒的手腕,“你以为这是在驯马?这是要让铁记住你的力道!”

他带着少年的手在铁管上划出圆弧,砂石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里,竟渐渐显出一丝光泽。

阿吉勒看着孙明发的动作出神,那迸发出来的火星在他眼中如同从天而降的神迹,神让这些铁有了灵魂,让他们变换形状能够承载火焰的力量,成为杀死敌人的武器。

他按照孙明发的动作,一遍遍地捶打着,一遍遍地让眼前的铁块记住自己的力道。

阿吉勒记得阿妈曾告诉他,这些铁块就像草原上的姑娘一样,只要你足够努力付出心思,总有一天能把它们融化,变成你自己想要的东西。

暮色降临时,阿吉勒捧着锃亮的铁管冲到孙明发跟前。老匠人对着夕阳眯起眼,铁面上倒映的晚霞竟纤毫毕现。

“好小子!”他第一次在这个鄂温克族少年的面前露出笑容,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过去,“赏你的。”

阿吉勒打开纸包,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竟是陈嗣业猎的那头鹿制成的肉脯。

少年眼眶发热,突然单膝跪地:“师父,我要学造能轰碎铁浮屠的火炮!”

孙明发抚摸着阿吉勒的头顶,笑着说道:“想要学制造火炮?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早着呢。”

“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做不到现在,常常被我爹训。”

他说着看向了远方,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挥舞铁锤的模样。

阿吉勒忽然打断他的思绪:“才不是呢,师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匠人。”

“哈哈哈,好,告诉我你这个小子为什么要学制造火炮?”

阿吉勒挺起自己的胸膛,抬起那张红润的面庞。

“为了保护我阿妈和阿爸,还有我妹妹。”

“我要让那些想要欺负他们的永远付出代价。”

看着阿吉勒坚定的眼神,孙明发一时间有些恐惧。

那不该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却又只能在一个孩子的眼睛中看到。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陈嗣业的大帐内,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放在一旁。

张芸正在床上为萍儿织一件新的衣服,如今萍儿也日渐长大了,衣服逐渐有些不合身。

“你回来了,可还顺利?”张芸见到陈嗣业回来开口询问。

陈嗣业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床上的张芸。

“嗯,一切都好,有宋姑娘在省了不少忙。”

“只可惜我如今只能在大帐之中给萍儿织两件衣服,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张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自从来到索伦部之后,张芸的身子日渐好了起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忙碌。

“娘子可是有些吃醋了?”陈嗣业笑道。

“自然不是,只是想到了玉莲,她对你的心思你莫非看不出来?”

陈嗣业深吸了一口气,“这我自然是知道,只是不知如何与她说罢了。”

“你这人算是怎么回事?你我成亲之时可不见你如此扭扭捏捏。”

陈嗣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能怎么说?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穿越过来,曾经的陈嗣业可以说在这方面就是个行家。

“我去刷刷盔甲,你好好陪陪萍儿,可别让她被草原上的那些小子盯上了。”陈嗣业起身说道。

“放心好了,萍儿乖的很。”

虽然索伦部出好男儿,但是陈嗣业终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养好的女儿被一个小子忽然抢走。

月光撒在地面上,宋玉莲提着食盒穿过营地时,正撞见陈嗣业在溪边擦洗铠甲。

月光淌过他精壮的脊背,水珠顺着肌肉纹路滚落,在夜色里泛着银光。她慌忙转身,食盒却“咣当”撞上岩石。

“宋姑娘?”陈嗣业披上外袍走来,见地上散落的艾草糍粑还冒着热气,不禁失笑:“给我的?”

宋玉莲耳尖通红,蹲下身慌乱收拾:“陈大哥连日操劳,该补补气血……”

说话间,两人的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

陈嗣业瞬间老脸一红,从穿越过来到现在除了张芸他还没摸过其他女人的手。

“陈大哥,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宋玉莲还未开口,陈嗣业忽然将食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陈嗣业望进她水润的眸子,“玉莲,我知晓你的意思,张芸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事。”

“待到过两日的昂杜里节……”

他话还没说完,宋玉莲忽地踮起脚尖,一双温热的嘴唇贴上了他。

昂杜里节当日,索伦部营地挂满七彩经幡。博木博果尔亲手将狼牙项链戴在陈嗣业颈间,大笑道:“按我们鄂温克人的规矩,新郎要喝过三碗狼血酒!”

陈嗣业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视线穿过欢呼的人群,落在披着红嫁衣的宋玉莲身上。她发间缀满珊瑚珠,腰间的银铃随着舞步叮咚作响,宛如雪原上跃动的火狐。

“一拜长生天——”

“二拜不儿罕山——”

“夫妻对拜!”

当陈嗣业掀起盖头时,宋玉莲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她将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塞进他掌心,声音细若蚊呐:“里头……有我的头发。”

突然,营地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阿吉勒浑身是血撞进喜帐,手中攥着半截断裂的令箭:“师父!皇太极的先锋军……已经到黑水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