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常锁

密道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李连成架着施密特博士在黑暗中摸索,阴阳簿的荧光映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嵌着发黑的指甲盖,像无数冤魂在石壁上刻下的诅咒。

"前面...有光..."施密特博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微弱的光源来自三岔路口。左侧通道飘来咸腥的江风,右侧传来发电机嗡鸣,中间道路的砖墙上用血画着菊花纹。李连成翻开阴阳簿,纸页上的血色小字剧烈抖动:

【子时将至】

"走左边!"施密特博士突然发力推开他,"他们在我皮肤内植入了可追踪的药物!"

话音未落,右侧通道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李连成看见博士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盒,盒盖上印着德文"高危生物样本"。

"把这个交给法租界圣玛丽教堂的神父..."博士将金属盒塞给他,"里面是鼠疫杆菌的基因序列..."

爆炸声打断了最后的话语。气浪将李连成掀进左侧通道,他回头时只看见漫天血雾。一块沾血的十字架碎片弹到脚边,金属断口处闪着微弱的红光。

那是微型发信器。

江风突然变得刺骨。李连成爬出密道口时,黄浦江的浪涛正拍打着锈蚀的铁梯。他摸到怀里的阴阳簿,发现剩余阳寿的墨字开始燃烧:

【壹日】化作飘散的灰烬,又在纸页上重组为【柒日】。

"原来是你。"

藤原老者的木屐声从头顶传来。他站在江堤上,和服下摆浸着施密特博士的血,"能重置阴阳簿的阳寿,果然是巫族后裔。"

李连成瞳孔骤缩。他想起穿越那晚在急诊室看到的最后画面——患者颈间的蛇形胎记,与阴阳簿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昭和八年,关东军在长白山掘出上古玉简,"藤原的武士刀在月光下泛着青芒,"记载着'判官笔断阴阳,无常锁扣生死'的传说。"他突然掀开和服前襟,胸口赫然是团蠕动的黑雾,"而老夫,就是无常锁的容器。"

黑雾中伸出无数细丝,闪电般刺向李连成。阴阳簿自动翻到空白页,虚幻的毛笔凌空写下"丑时三刻"。细丝在距离咽喉半寸处僵住,江涛声突然消失。

时间再次凝固。

李连成发现自已的右手正在溃散,从指尖开始化作飘飞的火星。他想起阴阳簿新增的【柒日】阳寿,突然明白这是用魂飞魄散换来的时间重置。

"砰!"

枪声打破静止。藤原胸口的黑雾被子弹击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李连成趁机滚下江堤,看见林小姐站在货轮甲板上,手中的狙击枪还在冒烟。

"接住!"

缆绳抛来时,江面突然掀起巨浪。黑雾凝聚成巨型鬼面,张口吞下整艘货轮。李连成抓住缆绳的瞬间,看见林小姐的珍珠发卡坠入江中,发卡里藏着微型胶卷。

江水灌进口鼻的刹那,阴阳簿爆发出刺目金光。李连成在混沌中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1937年的南京城墙下,穿灰色长衫的自已正在掩埋玉简;2023年的手术室里,患者颈间的蛇形胎记与玉简纹路重合...

"哗啦!"

他被浪涛冲上法租界码头。晨光中,金属盒的密码锁正在融化,露出里面冰封的试管。标签上的德文让他浑身发冷:"基因重组鼠疫杆菌——宿主限定东亚人种"。

"李先生?"

穿神父袍的老人蹲下身,胸前的十字架缺了一角。李连成想起施密特博士的遗言,挣扎着举起金属盒:"神父...圣玛丽教堂..."

"你来得正好。"神父的笑容突然扭曲,藏在袖中的针管扎进他脖颈,"藤原先生等你很久了。"

麻醉剂生效前,李连成看到神父掀开假发——头皮上纹着菊花与黑雾交织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