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走向四号楼楼长,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
在村民的印象中,一楼和顶楼都不是好的楼层。
但一楼还可以租出去或者自己开一个小店,所以相比来说,最不讨人喜欢的还是顶层。
没人想要夏热冬冷,还可能漏水的房子。
为了补偿抽到顶层的居民,在村委的授意下每栋楼都成立了负责群,群主也就是楼长,由顶层的人负责担当。
相应的,楼长们也能领一份补贴。
徐清面前的场景像是按了快进键,他看着楼长离开又回来,回来又离开。
楼长身上的衣服不断变化,不变的是他每次都抱着自己的儿子。
从他衣服的薄厚变化能看出来,已经过了八九年了。
而他怀中的孩子,却并没有长大多少。
因为是外来户,村民对他家的事不太了解,但徐清从多次的观察中看出来,他的儿子有病。
身为一个小孩,八九年却没有长大多少,已经很不正常了。
而且每次四号楼楼长出现,都是抱着自己的孩子的。
徐清静静等待着。
小区是在第十年出事的,如果这一切和四号楼楼长有关系的话,那他也该有所行动了。
果然,徐清看到四号楼楼长再次出现的时候,没有抱着孩子,而是提着一个滴血的塑料袋。
“生命是维持秩序,死亡是归于混沌……”
他嘴里念着什么,往四号楼的地下室走去。
徐清跟了上去。
四号楼的地下室连通地下车库,但平时没几个人会来地下室。
楼长拎着滴血的袋子钻进了地下室。
他看不到徐清,但徐清就倚在门口看着他。
地下室的铁门打开,立刻有昏黄色的光照出来。
只见地下室竟然被楼长改造成了一间祠堂似的建筑,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个木头神龛。
神龛前是一盏古旧的铜灯,楼长跪在地上,第一时间往里面添了点灯油,并且挑了挑灯芯。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油灯,而且看模样楼长从未让它熄灭过。
“这是楼长的祖先,他在地下室里修了一个祠堂?”徐清有些好奇了。
一般来说,人们为祖先修祠堂,一定要选在风水好的地方。
把祠堂建在地下室里,岂不是让祖先永远不见天日么?
但随即,徐清发现,四号楼楼长供奉的,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祖先或者神灵。
因为那神龛里的神灵形状,非常奇怪。
神龛是木质的,镀金过,但因为时间非常长了,所以大部分镀金的地方已经剥落,露出下面烧成黑色的木头来,猛地一看就像是人身上的皮肤病一样,非常可怕。
徐清也诧异,看楼长对这神龛的尊敬程度,连长明灯都用上了,竟然舍不得给神龛重新镀金。
除非……这神龛楼长根本不敢碰。
再看金漆剥落之后底下烧黑的木头,证明这是一个战绩斐然的神龛,曾经被人当神供奉,又被人扔进火里当柴烧,最后被人捡起镀金,并流传到了楼长手上。
仅凭这经历而言,都够出本书了。
徐清看向神龛内部,油灯的光无法驱散木檐下的黑暗,只能勉强看到里面的神是黑色的,并非人形。
徐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弯腰看去。
神龛里的神像终于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胃中涌出来,让徐清几乎想要开口呕吐。
这神的形象太奇怪了,从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规则的肉球,但仔细看的话,肉球中又似乎有无数肥腻的触手要伸出来。
如果盯着看的话,又会感觉这神像是动着的,各种污秽、没有意义的词语,凭空从脑海中浮现。
就好像生吃了一只满是黏液的蛇一样。
这是神像给徐清的第一感觉。
徐清捂住嘴,低头错开了视线,才让自己的感觉好了一点。
他再看向楼长,发现对方一直是低着头磕头,根本不敢抬头看着神龛一眼。
不给神龛镀金的理由也找到了,这家伙连看都不敢看,又怎么想着给神龛维护呢?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在地下室里供奉这么一个奇怪的神像,有什么用意?
楼长忽然停下来不再跪拜,从角落里拖出那个染血的塑料袋。
塑料袋打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露出染血的皮毛。
一只黄色的猫尸,被楼长从塑料袋中取出来。
“生命是秩序的开始,混乱才是宇宙的真相……”
楼长又开始念叨那奇怪的话,边说着边把猫尸拖出来,从口袋中摸出小刀,进行分割。
他的举动也很奇怪,说是分割,不如说是用刀子乱划,有些地方一刀下去割开一条口子,就再也不管了。
而有些地方明明已经一分为二,他还要多切两下,让肉块更碎。
他甚至还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看着
伤口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做完这一切,楼长又添了些灯油,再次起身离开。
徐清看着那只猫的尸体扔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皮肉消融,变成白骨。
在地下室里,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但每当长明灯的灯油不够的时候,楼长就会出现。
从楼长怪异的自言自语中,徐清也弄明白了,这个神龛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楼长把他称之为宇宙之支配者,也是宇宙中唯一的神。
楼长认为只要能按照条件进行祭司,就可以召唤真神的降临,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楼长的愿望就是治愈儿子。
而治愈儿子,首先要让神开心。
楼长认为神是宇宙的化身,是起点也是终点,宇宙是混沌无序的,所以神本身就是最大的无序。
什么是无序?
是死亡。
生命是秩序的起点,则死亡是最大的无序。
楼长以死亡祭献神灵。
看着跪在地上的楼长,徐清摇了摇头。
如果凭着杀死动物就能祭献神灵的话,那古代一场饥荒都要死成千上万人,神不得乐到发疯?
如他想的一样,楼长用这种方式吸引来的,只能是以动物临死前残念为食的家伙。
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