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气急败坏:“滚开!我要救我儿子!”
白晓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扒锁,哪怕手一碰锁就滋滋的冒着烤肉味道,她感觉不到痛似的,嘴里大喊着:“鹿鹿,锦宝!等我一下……别怕!”
火光灼人,阎寒爵一手挡在白晓头顶,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锁的结构,一把将白晓拽开,“让开,我来!”
他脱下鞋子将手伸进去,拽着锁头摆弄,滚烫的温度灼穿了皮鞋,烫着他的指尖,同样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白晓看着男人倒映着火光的脸,冷静了一些,用身上的特殊布将他裹着,避免周围的火舌蹿过来。
外面、后面都有阎寒爵的人在拼命救火,消防员也快赶到了,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不会有事的。
白晓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可心里还是慌得不行,生怕两个儿子出 什么意外。
好在没几下,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红毛吓了一跳,他正举起鹿鹿,吓了一跳就破罐子破摔,脸色狰狞的往下一摔——要不是这个臭小子,他们也不会差点死在这里!
“鹿鹿!”白晓丢开手拐,速度快的像一阵风,在阎寒爵刚抬起脚的时候,就如风一般迅速扑了出去,浑身弄的灰扑扑的,沾着火星子,一路扑到鹿鹿身下,给他当了人肉垫子。
那一刻,她清晰的听到骨裂的声音,不禁苦笑:
这一下,这条腿十有八。九要废了大半!
但是鹿鹿好在毫发无伤,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白晓抱着怀里的鹿鹿,力气很大,生怕失去他,炙热的温度烤的她头昏脑胀,让她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燃烧着大火的地下室,死死搂着儿子低声呢喃:“鹿鹿别怕,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红毛看到白晓这个罪魁祸首也来了,还要气愤的再补一脚,阎寒爵的拳头如期而至,一拳将人砸到墙上,生生砸出了一个人形坑。
锦宝扑到他怀里,心有余悸:阎先生好勇!阎先生好大力!
“离开这里,我们慢慢算账。”阎寒爵面如修罗,吓得几个混混抱团拖着那俩不能动的一起往外跑,好几个差点被掉落的火团子砸死,吓得瑟瑟发抖,干脆把熊哥和小林两个拖油瓶扔下了。
阎寒爵一把将锦宝抱起来,连忙蹲下身去看鹿鹿:“伤着哪儿了没有?”
“没有。她……”鹿鹿艰难的要爬起来,但他为了保护鹿鹿,挡了红毛好几下,怎么可能没伤着?
现在白晓抱的他太紧,他压根挣脱不开。
鹿鹿心中大受震动:不明白狐狸精为什么要舍命救他!
这次和挨打不一样,冲入火场是要命的。她第一时间没有冲向亲生儿子锦宝,却是给自己当了垫背的棉花……她到底是为什么?
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鹿鹿,别怕……”白晓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她身体忽然一轻,一根火棍擦着她的头发掉下来,她的人却稳稳当当掉进了阎寒爵带着烟雾气息的怀抱里。
“锦宝,趴在我背上,抱紧了。鹿鹿,从前面抱住我的脖子。”阎寒爵拉不开白晓和鹿鹿,干脆让鹿鹿抱着自己的脖子,单臂抱起白晓,一拖三就这么凶狠的冲入了大火之中。
锦宝和鹿鹿死死抓着他,又生怕勒得爸爸喘不过气,又担心白晓的状况,眼泪哗哗的打着转儿。
外面传来吴修焦急的声音:“阎总!再坚持一下……消防来了,我们马上就来救你们!坚持一下。”
外面的通道已经响起了清理的动静,但地下住房这一片是火光的中心区域,烧的一片焦糊,让人无处下脚,空气中散发着焦灼的死亡的味道,连阎寒爵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的暴了出来。
“爸爸,小心!”鹿鹿一抬头,看到头顶摇摇欲坠的横栏,拼命想要抱住阎寒爵的脑袋,拼死也要护着他不受伤。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的乱跑,他们就不会为了自己涉险。
他死了是活该,不能连累他们。
鹿鹿抱了必死的决心,可是身体忽然一重。
三个人都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朝外面跌出去一米多远,砸灭了一地的火星。
砰的一声,下一刻横木砸了下来,隔断了两处生死地。
白晓摔落在里面,阎寒爵三人摔在外面。
里面火光大盛,外面火势渐热却隐隐因为消防水声有了一丝生机。
“白晓!”阎寒爵一阵晕眩,险险的稳住身体,赤红着双目,“你疯了吗?谁让你逞英雄……”
却听火光中,那人望着他们,低声恳求:“快走!带他们走!别管我……否则大家都要一起死!”
锦宝还没爬起来就撕心裂肺的喊:“妈咪!”
“狐狸精,谁要你救我!”鹿鹿抓紧了小手,不管不顾的就要往过冲,但横梁木落下来,连接起了两边的火势,形成了一道火门,想要跨过去就是一个‘死’字!
阎寒爵死死瞪着白晓,片刻后不假思索的一手抱一个,强行将鹿鹿和锦宝抱着往出跑,声音嘶哑又凛冽:“白晓,不准死!”
他马上回来!
耳边是鹿鹿和锦宝绝望的哭声,阎寒爵无动于衷,鼓足劲往前跑,烫了疼了也毫无感觉,脸色紧绷着,宛如随时要断掉的利弦。
白晓看着父子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趴在火场中欣慰的笑了:这一次,她终于靠着自己的能力,保护她的孩子周全。
只是可惜没能用余生弥补对鹿鹿的亏欠,也没能手刃白家那对母女,抢回《林氏药典》。
罢了,人死如灯灭。
白夭夭和林凤兰作死,阎寒爵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他虽然不是好金主,但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失为一个好爸爸……还有凌子昱和阎洛池在,把孩子们托付给阎寒爵,她死也瞑目了。
大火撩着了她的头发,头皮一阵剧痛,手脚仿佛被架在了烧烤架子上翻来覆去的烤,她想跑,想给自己翻个面,可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
耳边一会儿是白夭夭的辱骂,一会儿是婴儿的哭声,一会儿是阎寒爵逼她远离鹿鹿的警告……
白晓觉得好累,身体很累,心更累,疼到最后身体都麻木,只剩下虚无的灵魂在空气中飘荡,冷眼看着自己的躯壳被大火吞没……
那就睡一会儿吧,她太想闭上眼睛了。
“白晓,不准睡!”迷迷糊糊的,她听到男人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摇晃的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这声音好熟悉啊。
像五年前那个黑暗的晚上,男人低哑的粗喘……
白晓窝在男人熟悉的怀抱里,突然一口咬上去,委屈的哭了:“轻点,我好疼啊混蛋……”
阎寒爵身体一僵,身体险些脱力:他抱疼她了?
“阎总,您胳膊上的伤很严重……还是我来抱白小姐吧。”吴修跑过来要帮忙,至今还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阎总竟然不顾阻拦,飞身扑进去,从火舌中救下奄奄一息的白大师!
那速度连现场的专业人士都反应不过来,太可怕了!
阎寒爵确实胳膊疼的厉害,没力气支撑一个人的重量,但胳膊伸到一半,白晓咬着他肩膀不松……
“算了,我自己来。”阎寒爵大手紧了紧,“让医院上下都准备好,谁也不许有事。”
……
四天后,白晓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全身上下都包成了木乃伊,说不出的疼就不知道具体哪里疼,总之动动手指头都是在受罪。
病房里,趴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白晓费劲的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清楚过来:“鹿……鹿鹿?”
“!!”鹿鹿一下子爬起来,手上肩膀上都包着同款纱布,眼睛也是红彤彤的,“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我没事……就是有点渴。”白晓想拉住他,刚一伸手就龇牙咧嘴,鹿鹿连忙斥道:“别乱动!我给你倒水。”
他的手也还伤着,伺候人的经验也不足,一杯水洒了一大半,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杯子,看的白晓觉得好笑,一笑胸口就颤的疼。
自作孽啊。
“你怎么笑得出来?”鹿鹿挎着猫批脸,笨拙的拿着小勺子喂她,见白晓不配合,教训起来:“哪儿有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亏你还是医生!”
白晓哭笑不得,虚弱道:“鹿鹿,水……流到我鼻孔里了。”
“!”鹿鹿这才发现自己喂水的姿势不太对,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她擦,又觉得她一张脸都无从下手。
她伤的不清。
“……你不骂我吗?”鹿鹿想说一句对不起,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服软的话都硬邦邦的。
白晓叹气:“我永远不会怪你,鹿鹿这么聪明,又这么勇敢,谁舍得怪你?”她叹了一口气,“帮我拿一根吸管,好吗?”
鹿鹿垂着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去跟护士要了一根吸管,回来给她放在水杯里,又把吸管的另一头给白晓咬在嘴里:“慢点喝。”
小团子双手捧着水杯,趴在床边看她喝水,眼神认真严肃的仿佛在做一件至关重要的生死大事。
白晓心底一软,眼圈顿时就热了。
好一会儿,她喝了水嗓子也好了一些:“我睡了几天?外面情况怎么样?”
“四天。”鹿鹿刚说完,白晓就挣扎着冲起来,唇色惨白如纸,嗓子快喊劈了:“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