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太平间总是冷冰冰的，即便是最炎热的六月，这里也给人一种刺骨寒冷的感觉。
乔洛和牧云峥在警察的陪同下，来到这里。
最中间的床上蒙着白布，被下面小小的身体顶起一点凸起。
乔洛突然转身就要往外走，牧云峥眼疾手快拉住她，问道：“怎么了？”
乔洛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焦距，只是拧着劲要离开。
“那不是星程，我知道的，那不是他，我要去救他，他还在等我去救他。”
“乔洛，你冷静点！”
牧云峥按住乔洛的肩膀，微微躬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安抚道：“乔洛，你也说了，那不一定是星程，我们去看看，就去看一眼，要是你不想去，我去替你看一眼好不好？”
“如果那不是星程，我陪你，我亲自陪你去找星程。”
透过泪水，乔洛看着牧云峥再一次说道：“那不是星程。”
“对，那不是星程，但那个孩子也很可怜，对不对？你看他自己躺在那里该有多冷，我去替他家人看他一眼，好不好？””
乔洛犹豫着点头。
牧云峥松开她的肩膀，自己独自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走过去，却感觉到了一点阻力。
乔洛拉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
“好。”
牧云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过去。
到了跟前，两人看着那个小小的凸起，迟迟没有动作。
警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牧云峥轻声说：“洛洛，我们看看？”
乔洛轻轻点头，牧云峥双手慢慢揭开那层薄薄的白布，露出下面稚嫩的小脸。
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乔洛放声大哭。
“不是星程，不是星程……”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对，不是星程，星程还活着。”
乔洛这一哭哭了很久，久到牧云峥的衣服都湿透了才止住。
彻底发泄完，乔洛退后一步，抱歉道：“对不起。”
牧云峥犹豫地收回双臂，“没关系。”
乔洛过去，将掀开的白布重新盖了回去。
这孩子和星程差不多大，长得也有点相像，加上在水里泡的，面目也变了，若不是熟悉的人，确实是认不出来的。
乔洛走到警察面前道谢：“多谢警察同志费心，这孩子若是找不到家人，你们可以联系我，我愿意出钱给孩子办后事。”
离开医院太平间，乔洛深深舒了口气。
“我要去乔家老宅。”
“我陪你。”
乔洛却拒绝了。
“牧云峥，帮我做件事。”
牧云峥应道：“好。”
两人分开，乔洛独自去了乔家。
乔家老宅一派欢声笑语，仿佛是有什么活动。
可能是见过她，也可能是乔振南嘱咐过门卫，竟没被阻拦就将她放了进去。
餐厅里一大群成年人在吃饭，几个小孩在客厅跑来跑去。
乔洛进去的时候，一个玩具皮球正好朝她砸过来，被她一把接住，扔了回去。
皮球砸在装饰的花瓶上，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坐着的人这才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人。
乔振南忙起身过来，脸上还是那副和善的笑。
“洛洛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还可以派人去接你。”
乔洛沉着脸，乔振南看出来不对。
桌子旁的人也都看着她。
乔洛把报警回执单递给乔振南。
乔振南接过，看了一眼，脸色剧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乔洛拿回那张纸仔细叠好收起来。
“这是我外甥，我姐姐的亲生儿子，前几天他亲爸伙同一伙人将他带走，现在孩子下落不明，生死也不明。”
“这件事我已经报警了，刑警大队已经开始搜查了。”
“我今天来这，也不是为了和你们上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当年我爸到底为什么离开乔家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姐出车祸这件事，我相信你们也知道，她苟延残喘这三年多，我早有心理准备，要是星程找不回来，她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说这些呢，就是为了告诉你们，现在我没什么顾忌，但是加上我，还有我姐，星程我们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出事，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你们永远都别想得到。”
乔洛勾唇一笑，完全不似平常，眼睛里似乎着了火，烧得她整个人都疯狂起来。
“毕竟想要那东西的人是你们不是我，不知道你们要是得不到，乔氏会成什么样子？”
她环视一圈，看着这富丽堂皇的老宅，“啧啧”感叹。
“这么富丽堂皇的宅子，到时候还保得住吗？”
乔振南还维持着那副样子，说话的语气也依然温和。
“洛洛，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二叔知道星程丢了你着急，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乔家人自己干的，你放心，这件事二叔一定会帮你的。”
“好啊。”
门外响起“嘀嘀”的车喇叭声，牧云峥来了。
乔洛低声说道：“来了。”
车门打开，牧云峥率先下车，从后座扯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佝偻着身子，夜色中看不清面目，被牧云峥推搡着朝这边走来。
这人正是赵启明。
仅仅一天，他就苍白了许多，看到乔洛立刻跑了过来。
“乔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他趴在地上，像一堆烂泥。
乔洛退后一步，没让他碰到自己。
“那你说说，你能告诉我什么？”
赵启明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在的地方，环视一圈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瑟缩着往后退了退，突然就落下泪来。
“洛洛，对不起，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乔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二叔，你不是要帮我吗？”
“这个人，就是星程的亲爸，要不留在你乔家，二叔你试试能不能帮我问出来？”
赵启明挣扎着想过来抓乔洛，被一旁的牧云峥一脚踢开。
“求求你，我说，这次我真的说，你别把我留在这，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行，你说吧！就在这说！”
赵启明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满屋子的人，最后颤抖着手指着角落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