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走亲访友的车流渐渐减少,下城区的两侧街道上还堆积着鞭炮碎屑,檐下的红灯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春节喜庆的劲儿悄然淡去.......
这个年对于聆雾来说,过得很安静、沉寂,他仿佛还愣在原地,只是回神的功夫,时间就从缝隙中溜走了。
关于何晨的事,尹淮誉那边有了新的进展,聆雾匆匆地拿上外套就去了跟他约定见面的咖啡厅。
“情况怎么样?”
尹淮誉脱了夹克,然后放到旁边的椅背上,他的头发似乎新上过色,颜色比以前更加艳丽张扬,那双桃花眼仍旧深邃有攻击性。
他说:“让何晨跑了。”
聆雾端到嘴边的咖啡又放了下去,他拧了下眉头,看向对面的尹淮誉:“怎么回事?”
何晨真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尹淮誉娓娓道来:“过年这段时间人流量大,街上混乱,我的人在仟镇蹲了很久,才在地下赌场抓到何晨。”
“我想应该是他们办事不利,在地下赌场的时候就被人给盯上了,准备开车出仟镇的时候,被人把车撞翻了,何晨也被人接应走了。”
尹淮誉似乎猜到聆雾的想法,把手机屏幕放到他跟前。
他说:“救何晨的那些人耳后有这个鸢尾花图腾,是仟镇的一个黑帮,他们这个地方的人鱼龙混杂,顺藤摸瓜到最后靠山都是北都城的世家,牵扯到太多利益,涉黑走私都是几家默许的。”
“我是凌晨3点收到的消息,我觉得你应该睡了,就想着今天再跟你说。”
聆雾知道了。
他面色有点凝重,心中惶恐不安。
尹淮誉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安抚性地拍了拍聆雾的手背:“何晨断了一条腿,短时间内掀不起风浪,你找他究竟是为什么?”
“他是你们组织的叛徒?”
“不是。”聆雾把手从他掌心里缩回来:“你不用知道我找他做什么,他手里有能威胁我的东西。”
“所以,不管为什么,我都要找到他。”
尹淮誉“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他身体微微后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他桃花眼盛满丧心病狂的笑意:“那我直接帮你杀了何晨,这可比抓他简单多了。”
聆雾倏地抬头:“不行!”
他不确定视频有没有被设置定时上传,方恺都清楚的知道,那个视频能够威胁到聆雾,因为方恺误以为家人在聆雾手里,握着这张底牌,错过了发布的第一时间。
可何晨这个人无牵无挂。
连唯一跟他有关系的方恺死得干干净净,这个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东西能够直观地威胁到他了。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聆雾不敢赌,他不愿意让聆听晚连死了都不得安息。
他有软肋才更加小心翼翼。
“杀他,你又不让。”尹淮誉放下二郎腿,觉得棘手:“抓他,又跟泥鳅一样,徒惹一身腥。”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是广场最热闹的地段,落地窗外的不远处,就有个漂亮的喷泉,灯牌不停闪烁着霓彩,人流如织。
聆雾仿佛思忖了很久,声音有点低:“算了。”
“算了?!”尹淮誉拔高了音量,他拍在桌子上:“不能算了。”
“你好不容易求我帮你办件事,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尹淮誉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
他又确认了一遍:“这个叫何晨的真不能直接杀吗?”
【少爷,你又脑补了,我们男配什么时候求你帮忙了?难道不是招招手,你就舔上去了吗?】
【尹少现在就是一款忠诚的狗狗。】
聆雾捏了下眉心,他的侧脸被咖啡厅的暖灯打得很柔和,皮肤整体都呈现着一种有光泽感的暖色调,眼睛很溺人:“何晨知道有人在抓他,就必定会提高警惕,既然都打草惊蛇了,他短时间内应该都会躲着,不可能再出来了。”
“如果想抓到他,就需要时间。”
聆雾声音很干净,分析起来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思路走:“........可惜,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尹淮誉:“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人过了某个时间段,就没有用了。”聆雾穿上外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俨然就是想离开的意思。
尹淮誉顿悟,他抓住这人的手腕:“聆雾,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一语双关在内涵我呢?”
没有用了,就立刻扔掉。
冷心冷情。
尹淮誉显然没有用力,但聆雾就是很配合地站住了脚步,他低头看向被拽住的袖子,然后扯了两下没扯动,他颇为无助地说:“那你真是误会了。”
“我未婚夫在外面。”
谁?
御拭雪?!
尹淮誉放开手,朝落地窗外看,就看到路灯下那个高挑挺拔的男人,整个人都笼在北都城的寒气中,半长的头发被皮绳绑起来,侧放到左肩上,那张俊美的脸却丝毫不叫人觉得阴柔,反倒有种过分的锋利野性感。
此刻,他的目光刺穿寒流跟玻璃窗,一错不错地落到尹淮誉身上。
让人遍体生寒。
“聆雾!”尹淮誉拿上外套,追了出去,有些咬牙切齿的:“我帮你的忙,我约你出来的,你却叫御拭雪来接你?!”
“真拿我当备胎啊?”
尹淮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咖啡厅的客人们听见,视线追寻到这边,先看到一张立体俊美的脸,随着步伐的挪动,又看到一张清冷漂亮的脸。
一个比一个帅。
导致他们瞬间就从吃瓜群众的切换到欣赏美色。
聆雾很有逻辑:“第一,我没有拿你当备胎,第二,我只是邀请你帮我,是你主动同意帮我忙的。”
“你现在是想挟恩图报吗?”
这话挑不出错处,可尹淮誉就觉得刺耳。
尹淮誉据理力争:“就算不是拿我当备胎,也是在钓着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来找我帮忙,就是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拒绝你。”
聆雾觉得不可一世的尹少爷此刻有点滑稽:“尹淮誉,你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当我的小三吗?”
尹淮誉:“我.......”
“草!”
“你到底叫御拭雪来干什么?”
两个人推开门走出去。
聆雾平静的说:“今天本来就是他跟我约好去挑结婚戒指的日子。”
这话多少杀人诛心了。
【寒心!】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尹少:死嘴就不该问。】
【就心疼你两秒钟吧。】
御拭雪见他们从咖啡厅走了出来,就从车上把针织帽和围巾拿了下来,亲力亲为地给聆雾戴上,用宽大温热的掌心给他捂了捂耳朵:“还冷吗?”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落到尹淮誉眼底莫名地刺眼。
他自嘲似的地勾了勾唇。
御拭雪拍了拍尹淮誉的肩膀,下巴略微抬起点,很高傲地宣示主权:“淮誉,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的未婚夫。”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你跟着我们可能就不太方便了。”
尹淮誉双手插进兜里,眼神从他身上挪到聆身上,表情有点混不吝:“是吗?去哪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御拭雪心情舒畅地说:“挑婚戒。”
“还没挑好啊,拭雪你都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呢。”尹淮誉一副很懂行的模样,犀利的说道:“这北都城的珠宝店挑来挑去都是那几件老掉牙的货,我还以为你提前定制了呢,看来还是不够上心呐。”
他很惋惜的说:“真是委屈我们聆雾了。”
两个成年男人开始默契的交锋。
御拭雪则应对自若:“淮誉啊,话可不能这样说,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就算是挑再好的戒指都没用。”
“阿雾都跟我商量好了,婚礼结束后,我们就去蒂娅再定制一对戒指。”
尹淮誉脸色都被风吹得惨白,他蜷缩了下手指:“那就提前祝两位联姻......最好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