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冲破终点线的那一刻,御停云才回过神来,刚才聆雾是以怎样利落果决的车技超车,将众人甩到身后的,那股冲破皮囊难以抑制的狂野劲儿让人格外沉迷。
打开车门,御停云把围巾拿出来,又取了顶帽子给聆雾戴上:“嫂子,山上风大,别着凉了。”
“呲——”
迈凯伦稳稳停下,扬起的风瞬间掀翻两人的衣角。
尹淮誉解开安全带,长腿一迈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眉眼间貌似盛满了山间的湿气,熟稔地开口:“你这车技,还跟以前一样疯啊。”
聆雾身形颀长,垂眸的时候尽显疏冷:“取胜的惯用伎俩而已,还不算疯。”
以前?
御停云从尹淮誉的话中抓取到有用信息,他随后又看向聆雾的方向.......这样的他,早就有别人见识过了吗?
“淮誉哥,看来你跟我嫂子很熟啊?”
尹淮誉和聆雾说话的时候,就冷不丁听见御停云说了这样意味不明的话,他刻意把身体侧过来,俯身凑近他,语气暧昧不清:“是啊,我跟聆雾的关系可比你哥跟他的关系要熟得多呢,对了,不止是关系。”
他懒散的挑衅完,回身朝着聆雾灿然一笑:“你说是吧.......阿雾。”
御停云脸上陡然沉了下去。
圈子里谁不知道尹淮誉什么德行,但能让他上心的可真没几个,他这样的语气和态度,称得上轻佻跟暧昧了。
尤其是现在聆雾跟他哥还有联姻在身,简直就差把绿帽子把御拭雪头上扣了。
聆雾很敏锐地注意到御停云的脸色不好,他很快化解空气中漫延的火药味:“你淮誉哥跟你开玩笑呢。”
御停云当然没那么好糊弄,男人的心思他都懂,尹淮誉那态度摆明了就是他曾经跟聆雾发生过点什么,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炫耀那样.......
他心底很不爽。
就听见聆雾说:“停云,时间不早了,你先去那边等我,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找你。”
御停云刚想开口,但抬眸就撞进聆雾那双黑白的眼睛里,眼前这人的发梢、睫毛都如同被山间寒风的湿气浸染过那样,低垂眉目,平静剔透,此刻安静注视,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闷闷地:“好,我知道了......”
把御停云送走后,聆雾这才重新看向尹淮誉,他不知道这个人心底又在打什么算盘,原以为上次那样惨痛的代价会让他有所收敛。
但似乎并没有。
尹淮誉这个人的本性,还是放浪不羁爱自由的,像匹无法被彻底驯服的野马,能留给他的只有忌惮。
聆雾的围巾被吹得扬起:“尹淮誉,你当着御停云的面刻意说那种话,就不怕引起误会?”
“还是说,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样冷戾薄情的态度,瞬间将尹淮誉强行拽回了那间封闭无光的地下室内,让他想起来命运完全被聆雾主宰的日子,他喉结上下滚动,随着聆雾声音的落下,膝盖像被锤子狠狠敲下来,骨头都软了几分。
“没呢。”尹淮誉讨好着:“我的伤疤哪儿那么容易好,你心疼心疼我,就别生气了呗。”
“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屁孩往你身边凑的模样。”
聆雾:“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尹淮誉不服气:“那你说,什么才是我该插手的事?”
“眼睁睁看着你跟御拭雪举行婚礼,然后白头偕老,呸!我要真那样,我就不是男人!”尹淮誉被呼啸的冷风一吹,再被聆雾那冷淡的表情一激,情绪有点不受控制了:“聆雾,我还真就告诉你了,你想跟御拭雪联姻的事,门儿都没有!”
“窗户都没有!”
“我他妈的迟早给你搅黄了!”
聆雾看到好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他们身上,他把尹淮誉拉到偏僻的地方:“你能别跟吃了炮仗一样吗?”
“我要吃了炮仗就好了,至少还能听个响!”尹淮誉整理了下外套:“哪儿像现在,只能受这窝囊气,跟你说句话,都得东躲西藏地避嫌!”
“你喜欢御拭雪?”
尹淮誉刚问出口,就摆了摆手:“得了,我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你不喜欢他,那你跟他联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少虞就没闹?”
“就没把人从你们家用扫帚打出去?”
聆雾把他甩到墙上:“你能小声点吗?这里没有人欠你的。”
尹淮誉咬牙切齿:“没人欠我?”
“聆雾,你就扪心自问吧,你到底欠不欠我,我除了喜欢你,除了对你动手动脚之外,我还做过哪些混账事了,大家都是男人,亲一下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犯不着跟娘们儿似的。”
他在那双冰冷的注视下,又继续说:“是,就算我犯浑,我联合起别人欺负你,抓你抓到我家,但我是不是好吃好喝地伺候你?是不是任打任骂?我有委屈过你什么吗?”
“我知道你要脸,所以我都不敢让那些佣人进来看到你的脸。”
“你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才不让那些佣人看到我的吗?”聆雾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尹淮誉,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发作了,越得不到的你就越想得到,你那种卑鄙无耻的下流心思,也配被你称作喜欢?”
“你的确是没对我做什么,那是因为我跑了!我他妈被你关了一周,是我跑了,你才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
聆雾最烦别人不过问他的意见,讨厌过分独断独行的人。
他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真的以为他没有脾气吗?
尹淮誉松开了手,脸色灰败下来。
像受到了某种致命打击,一蹶不振。
聆雾却仍不满意,他把积攒的怒气都发泄出来:“我说让你别碰我,让你滚开,你听我的话了吗?问过我的意见了吗?你跟狗一样,非要在我脖子上啃几道痕迹,你扒我衣服把我按到地上,要不是我那个时候还有力气反抗,你他妈的现在就是个强奸犯!”
强奸犯?
尹淮誉都没想过这个层次的东西,他那样的行为举动跟强奸犯有什么区别,就像聆雾说的那样,是他有能力反抗,但凡那个人不是聆雾,不是魔术师,被他关起来的第一天就被吃干抹净了。
哪儿还能全须全尾到今天。
聆雾用苍白刺耳的话语把两个人的关系不留情面的点破,尹淮誉才如同醍醐灌顶那样,后知后觉明白了聆雾生气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聆雾摊平被他捏皱的袖子:“别把自已弄得跟个受害者那样,你关了我一周,我就还了你一周,礼尚往来,我们互不亏欠。”
礼尚往来,互不亏欠?
尹淮誉如梦初醒,他环抱着聆雾的腰身,态度强硬:“不行!我不允许!”
“我现在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了,我就喜欢你,对着别人我都硬不起来,没有你我就睡不着觉,我的病现在都不能根治!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不能拍拍屁股就一走了之,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你不能.......不能这样残忍......聆雾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错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
要是他早点醒悟,不用强的,尊重聆雾的人格和想法,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尹淮誉想到那天将聆雾把压在身下,扒他衣服的时候,他该有多绝望,几乎被碾碎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这片区域很偏僻安静,只留风声过耳。
聆雾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扒开:“不是你不许,我就不做的。”
见聆雾要走,尹淮誉真的是什么都抛下了,就像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他只能依靠聆雾,求着他掌控那样,那根铁链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只是从脖颈挪到了别的地方,牢牢锁在了他的心尖。
他动了情,真正地喜欢上了这个人。
【叮!系统提示:尹淮誉当前好感度99!】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尹淮誉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不愿意抱着冰冷的台灯入睡,不想看到聆雾怨恨的眼神,他想抹平伤口,重新开始:“都怪我,怪我不尊重你,强迫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要当强奸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我用错了方式。”
尹淮誉跪在地上,死死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你还回来好不好?你掐我脖子,扇我耳光都可以,换我伺候你,我给你口,把我当飞机|杯用都没关系,我至少求你别一脚把我踹开,给我个机会......”
只要能重新开始。
让他怎么样都没关系。
尹淮誉以前不知道怎么喜欢人,也没人教他,就算是强扭的瓜,他也能有手段让它变甜。
但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聆雾觉得他真的是傻了:“你先冷静冷静,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学会跟人平等交流了再说。”
聆雾甩开尹淮誉从角落走了出去。
迎面就撞上了背靠墙面抽烟的荆渡,他衣着端正,站姿略微懒散,眉峰如刃,听到动静从容不迫地偏过头来,跟聆雾对视,被烟熏过的嗓子低声道:“好手段。”
他面容一贯的冷淡,卓然而立的身影让他自若得仿佛身处自家后院,半点没有偷听了别人讲话的心虚。
聆雾对比起他更加坦荡无愧:“听够了吗?”
清寒的月光给他肌肤镀了层冷白。
“嗯哼。”荆渡把烟蒂碾在墙上,随后踩到鞋底:“不仅听够了,还听完了。”
“很精彩。”
聆雾眉眼清俊,并不在意:“打算说出去吗?”
“我可没这么说。”荆渡迈开修长的腿,将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缩近,他手插进裤兜里,俯身到聆雾的耳畔,手抚弄着他的碎发,唇角弯出弧度:“聆雾啊......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那几天,我到处找你。”
“听你们的对话,你还真是被囚禁在淮誉名下的私产里,怎么样,是不是那天我找上门来,给你争取了喘息的机会,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恩人呢。”
聆雾侧目,就接触到一个清淡玩味的眼神。
“荆渡,装好人也得有个限度吧,我落到他手里不是有你一份儿功劳吗?”聆雾把他的眼镜摘了,不想看到那样薄情寡义的眼睛隔着一层镜片:“你跟他一样,全天下的好人好事都是你们的,不接受的就是不识好歹,自作自受。”
荆渡看向被他摘下的眼镜:“我真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
“不然凭他们几个玩不过我。”
聆雾知道荆渡的城府深,是个敏锐果决的男人,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在某些事情上犯糊涂:“但你还是参与了这样幼稚无趣的游戏。”
荆渡直起身:“是啊,没办法......”
“里边儿那个还哭得撕心裂肺呢,他找我合作的时候,那嚣张的气焰可不是这样的。”
“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他变得这样服服帖帖的,真的很神奇,淮誉消失的那些时候跟你有关吧?”
聆雾跳出他的语言圈套:“荆少,你的情况只是比尹淮誉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罢了,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做什么呢?”
“不管我用了什么手段,将他变成这样,我都相信你是不想知道的。”
荆渡承认他这样展露锋芒的模样很迷人:“是吗?”
聆雾反问:“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也不打算将那副低度数眼镜还给荆渡,就这样揣着战利品打算离开。
荆渡习惯性推了推眼镜,才发现那镜框早就被拿走了,他笑了笑,然后侧过身体:“你就这样离开的话,我不确定是不是会把这些秘密说给拭雪听,到时候不管你的计划跟目的是什么,都将落空了。”
他比尹淮誉精明的一点就在于能够一眼看破靳御两家联姻的目的。
聆雾:“你不会。”
荆渡“哦”了一声:“为什么?”
接下来,聆雾就用行动告诉了他为什么,他将那副漂亮的银框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来,重新给荆渡戴上:“听说你跟卫染叙退了婚?我还以为你是对我玩玩儿呢,真看不出来,荆渡.......你就那么喜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