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掉马3

北都城内下了初雪,整座城市被笼罩在洁白里,颜色变得单一低沉。

放假期间御拭雪跟尹淮誉都来靳家找过聆雾,被靳少虞冷脸赶走了几次,剩余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他的人影儿,消息不回,陷入了某种异常的平衡,聆雾貌似忙得不可开交。

尹淮誉知道些门路,对此不置可否,但御拭雪不清楚,只当是自从游轮的事后,聆雾就刻意躲着他。

御拭雪倒也不急,御父和御母不日就回国了。

荆渡跟靳少虞的关系慢慢缓和下来,到底有十年的情谊,加上御拭雪跟尹淮誉的有心撮合,不再见面就冷嘲热讽,偶尔也能正常的说几句话了。

通过这件事,几个人才真切的意识到,聆雾动不得,尤其是当着靳少虞的面,那真是随时都能翻脸的程度,说什么兄弟情谊,说抛也就抛了。

半点不留情面的。

荆渡收敛了许多,他借着机会,将尹淮誉单独叫了出来,他怀疑伽南的事尹淮誉有瞒着他的地方。

靳少虞那边倒是能问,只可惜人家现在不是不待见他吗?

...........

vip包厢内。

荆渡坐到主位上,身侧都是会所派来服侍的小男孩,这在上流社会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添个趣罢了,倒不是真让人陪,对于他们这种世家出身的,别说搞这种人,正眼看都嫌脏。

尹淮誉穿了件羊羔毛的夹克外套,外套上有字母印花,拉链的边缘有单排的银制铆钉,显得花哨,被他这么一穿倒不显得俗气,只是多了几分野性。

“大忙人啊,舍得叫我出来喝酒。”

他揶揄着,走过来坐下。

“就我们两个人?”

尹淮誉显然没把旁边的小男孩放到眼底,觉得有点碍眼,挥手就让他们出去了:“你叫的人?”

荆渡放下酒杯:“可能吗?”

“那你不把他们赶出去?”尹淮誉翘了二郎腿,背靠在真皮沙发上,觉得稀奇:“你对着一群男的,也不怕倒胃口?”

荆渡像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似的:“我以为你喜欢,专门给你留着呢。”

他说完还朝尹淮誉那扫了眼。

“呵。”

尹淮誉眉梢挑了挑,觉得有意思:“阿渡,你不像是会考虑我感受的人啊,今天这么好心?”

荆渡沉默的喝酒,也不急着反驳他的话,表情是没什么变化的,就是唇色被酒液燎得红润有光泽了些。

但尹淮誉这种人城府极深,攻于心计,愣是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上看出来点别样的意味儿。

他开门见山的说:“阿渡,你别是因为喜欢聆雾那事儿,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恐同了吧?”

“所以干脆叫这么些人来,想测试测试?”

尹淮誉的视线从他裆部挪开:“没反应啊,是我来的时间不巧了,还是说你被他们吓痿了?”

他的话直白得近乎下流了。

偏生眼底还噙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荆渡当然说:“不是。”

那就是了。

尹淮誉了解他,荆渡这种目下无尘、眼高于顶的人,如果真不是,他都懒得浪费口舌跟你解释,只是一个眼神扫过来,就什么都分明了。

“啧。”尹淮誉唇齿间发出轻啧声,有点感慨的味道:“阿渡,你这是栽了啊。”

“卫染叙那边呢?他就任由你胡来,婚约没那么好解除吧,你们两家的生意一时半刻也分不开,他那边可不好办。”

荆渡点了根烟,咬在嘴里说:“卫家不是想要权吗?给他们就是了。”

“你说真的啊?”尹淮誉正襟危坐,有点吃惊:“犯不着吧。”

此前,他还以为荆渡对聆雾没几分真心,毕竟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很容易将这种求而不得的新鲜刺激感当成喜欢,但过了那股劲自然而然就清醒了。

可荆渡非但没有清醒的迹象,大有种一头栽进去,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感觉......

尹淮誉沉吟半晌:“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他盼着荆渡别喜欢聆雾,但尹淮誉同时也清楚,有靳少虞盯着,他想得到聆雾,是很困难的,不如把荆渡拉进来,有他的手段和魄力办事容易许多。

事成之后再将他踢出去。

尹淮誉这边都打定主意了,就等着荆渡进圈套了。

随即,荆渡就问他:“你不是也喜欢他?御拭雪的父母马上就从国外赶回来了,估计是商量跟靳家联姻的事,你怎么想的?”

尹淮誉压根儿没放到心上:“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个巴掌拍不响,聆雾连我们俩都看不上,肯定也不会跟御家联姻的,只要他不松口,谁能强迫了他去?”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可荆渡就是隐约有些不安。

“嗯。”

两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荆渡试探的问:“上次在伽南的事,你气消了?我可是还在帮你找人呢。”

酒精干扰了部分思维,警惕如尹淮誉一时间竟然真没听出他试探的意思,抿了口酒,这才看向他:“都多久的事了。”

这就是不打算提的意思了。

情绪不对。

按照尹淮誉这样不可一世、睚眦必报的脾性来说,他在伽南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被人挟持,简直就是踩着他的尊严在走,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过了几个月,他的反应也不该那么平常,就像释怀了一样。

很矛盾。

非常矛盾。

“不找了?”荆渡跟他碰杯,刻意看他的眼睛:“你上次把照片儿给我的时候 不还说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吗?我的人都找到点线索了。”

他当然没找到线索,都是在诈尹淮誉。

果然,尹淮誉听见他提起“线索”两个字眼,眸光一闪,浑身的气场有点低沉,但仅仅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就像是种错觉。

尹淮誉状似不经意的问:“什么线索?”

他认为聆雾不可能让别人抓到把柄。

荆渡见他进了圈套,抛砖引玉的说:“魔术师的线索啊,你猜我在游轮上发现了什么?窃取走廊监控的手法跟你在伽南被入侵安全系统的手法如出一辙。”

“哦.......”尹淮誉听到这里察觉到异样了,他放下酒杯:“是吗?”

“那你确认他人在哪里了?”

“我记得你很崇拜他。”

荆渡觉得他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他继续编:“就在北都城。”

尹淮誉身体不明显的僵了瞬间。

他被荆渡那双眼睛盯得心底发毛,总感觉对方是揣着答案问他的,但是荆渡因为什么起疑了呢?

尹淮誉自问他没有暴露的时候。

难道是击剑的时候?荆渡全程旁观,再不济后来他将聆雾堵在更衣室,听到隔壁的脚步声远去了,但其实没有,荆渡就在墙角偷听?

有可能。

尹淮誉是知道荆渡的邪性的,这个人闷骚得很,表面云淡风轻,谁都不能引起他注意的模样。

但碰到感兴趣的,就喜欢视奸别人.......

事实证明,荆渡的段位比尹淮誉高一些,也更能沉得住气,尹淮誉这块姜还是嫩了点,他说:“你听见什么了?”

荆渡没料到尹淮誉会这样说,答案出乎意料,看来他的猜测没错,方向对了:“这种事情,我认为你至少会跟我说。”

态度很模棱两可。

到底是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

尹淮誉搞不懂是荆渡的恶趣味作祟,在这里钓他呢,还是真的不知道,想套话,搞得他自乱阵脚,不知道如何应对下一步。

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阿渡,咱俩的关系,你打什么哑谜呢?有事儿直接问呗。”

“我又不会瞒着你。”

荆渡吐了烟圈:“是吗?”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荆渡攻心很有一套:“淮誉啊,至少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对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尹淮誉哪儿还能不明白,今天这出是专门给他的“鸿门宴”呢。

尹淮誉指望着利用荆渡呢,此刻也权衡着要不要跟他透底,荆渡是真心喜欢聆雾的吧,况且聆雾也没威胁到他家的利益。

他观望着,拿不准主意。

尹淮誉有点后悔单独跟荆渡出来了,不被套点话指定是走不了的,就该叫上御拭雪一块儿,至少还有个人插科打诨,和稀泥。

失策了。

荆渡也不追着问了,态度放的宽和,只是一个劲儿的跟尹淮誉碰杯喝酒,外边还在下雪,几杯酒水下肚浑身都暖和了,他把外套脱了,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尹淮誉有点迷糊了。

此刻,荆渡把相册的照片打开,放到尹淮誉眼前,刻意说得意味不明的问他:“你看你这幅画的眼睛,是不是特别像他?”

这个他,可以代指任何人。

但落到尹淮誉耳朵里,就是意有所指了,但荆渡也是信念感强,什么把柄都没有,就敢上门试探。

尹淮誉被酒精烧脑着,抖了个干净:“你怎么知道他是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