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聆雾打开门,就看到尹淮誉坐到床下的地上,双手捧着那盏台灯,他趿拉着拖鞋站到尹淮誉跟前,听到他嘴里低喃着什么,有点意识不清的样子。
“被玩傻了吗?”他扯了下尹淮誉脖颈上的链子,把那双桃花眼露出来,瞳孔有点涣散。
聆雾松了链子:“那刚好,需要你帮个忙。”
尹淮誉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很难听清他说了什么。
但能够确定的是聆雾回来找他了。
随即,聆雾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新研制的收集虹膜录像的设备,对准尹淮誉说:“来,看镜头。”
随着“嘀”的一声,采集成功。
尹淮誉彻底晕了过去。
聆雾把人扶到床上,用被褥盖住他的身体,然后就坐到桌前,把刚采集的数据上传到云端备份,再发送给施妤和席淮之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尹淮誉听着熟悉的键盘敲击声醒过来,他身体微微颤抖,瞬间掀开被褥坐了起来,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无法呼吸。
他的精神还处在恍惚的阶段
这种情况在他转头看见聆雾的时候才好转过来。
就像噩梦初醒那样。
“聆雾。”
“聆雾.......”
听到声音的聆雾回过头,见他醒了,就随手指了下床头柜的位置说:“旁边有水,自己喝。”
尹淮誉:“嗯。”
他去哪儿了?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聆雾看到席淮之那边成功的回复,脚尖一滑,转椅跟着转动,他面向尹淮誉,冷白的脸勾起点笑意,问他说:“你想回家吗?”
回家?
尹淮誉以为他还在试探自己,下意识就说:“不、不想!”
他急切的说:“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是说过我乖乖听话,就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别害怕,就是送你回家而已。”聆雾看着尹淮誉憔悴的脸,在他跟前蹲下,那块催眠的怀表慢悠悠的滑动,映入他的瞳孔中:“出来玩够了,该回家了。”
“我总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吧?”
尹淮誉被催眠了,什么都没说。
...........
尹淮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京禾庄园,在他昏迷的这些天时间内,尹书亦找了最好的医生来治疗他的腿,打了石膏就等待恢复了。
尹书亦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见他醒了,表情仍旧很严肃冷漠,眼睛内没什么关心的态度:“是谁?”
是谁?
尹淮誉很久没见到阳光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思维很滞缓,像一台永久了出现卡顿的手机......
他不是跟聆雾在一起吗?
那些阳光晒到手臂上的时候,如同刺激性的毒药,尹淮誉痛苦的叫了一声,把被褥扯到头顶将整个人盖住。
尹书亦蹙眉,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颤颤巍巍的说:“家主,从少爷脖颈上的磨损还有左腿的伤痕,都是被铁器所伤的.......应该是被某种手段绑架囚禁了,出现了应激反应,具体的可能得请心理医生来交涉.......”
心理医生?
尹书亦觉得矫情:“他好端端的大男人,就失踪了不到十天,还闹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
医生不敢说话。
尹书亦把被褥掀开,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很冰冷,居高临下的问:“我问你,谁干的?”
尹淮誉不吭声。
闭上眼睛,身体微微的颤抖。
他就知道,跟聆雾说的一模一样,就算他失踪了这么久,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脸上都没有半点关心的态度,那么的冷血无情!
那么既然这样,外面的世界没人在意他,他为什么不永远待在那间地下室。
尹书亦的时间珍贵,他根本没那么多耐心耗在这里,他揉了揉眉心,对旁边站着的人说:“去找心理医生来。”
两个人不欢而散。
尹淮誉躺到床上,如同机器那样的麻木。
夜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去了,尹淮誉发现他根本就没办法单独入睡,他爬下床,把窗帘拉上,模仿黑暗的环境,然后坐在床下给聆雾打了电话。
很快,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响起来。
尹淮誉才想起来,聆雾的手机被他没收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聆雾新的联系方式。
他把电话打给靳少虞:“喂?”
“少虞啊。”
靳少虞声音慵懒:“怎么了?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以为你又上哪儿风流去了呢。”
“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尹淮誉的指甲扣着手臂,抓出一条条的伤口:“我找聆雾,他.......他的手机打不通,他在家吗?”
他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
“靠!”靳少虞听着他的喘息声,脸瞬间黑了:“妈的,你大晚上发情要找我哥?”
“你神经病啊?”
尹淮誉喉咙里闷哼的声,像发了疯那样:“是,我是神经病!”
“少虞,我找聆雾,我找他!让他接电话!让他接电话!我听不到他的声音真的要疯了,求你了.......”
靳少虞被吓得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看向手机屏幕,觉得很奇怪,语气都收敛了点:“你没事吧?”
“尹淮誉,你不是嗑药了吧?”
尹淮誉脑子跟有零件故障了那样,他红着眼眶,把脑袋撞在床头柜。
手机掉到地上,被他的动作碰到了床底。
靳少虞的声音传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喂?”
“尹淮誉,说话啊?”
“你没事吧?脑子瓦特了?”
靳少虞听着手机里摔东西的声音,觉得真操蛋了,他压下心头的怒火,用手烦躁的挠了下头,朝电话里吼道:“搞什么,我马上给世伯打电话!”
尹书亦接到靳少虞电话时,气冲冲的从情妇身上下来,穿上衣服就赶回了家,他带着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就看到满地狼藉。
尹淮誉把头撞得都是血。
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他嘴里不停重复着:“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
尹书亦从地上的狼藉跨过,声音不怒自威:“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干什么?”
“是要把家里砸了吗?”
“派给你的医生也被你赶走了,你是要气死我才高兴吗?”
“气死你?那你就去死啊!”尹淮誉大脑突然开机,被刺激狠了,他抬起头,愤怒的指着他:“都是你,你逼死了我妈,你逼死了他!”
“这么多年你都不管我,现在假惺惺什么?!”
他瞳孔骤然缩小:“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说要废了我吗?可惜你那些情人的孩子都被我弄死了,我把那些还没成型的孩子就埋在你种的那棵桃树下,你还每年吃它结的果呢!”
房间内所有人大惊失色,尹书亦怒不可遏,扬手打了他一巴掌,表情阴沉沉的:“逆子!”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尹淮誉抹了把脸上的血,有点癫狂:“我什么样子?”
“对啊,我什么样子......”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有被磨损出的伤痕,想着在地下室内的点点滴滴,痛苦和快乐,抛弃大脑依附另一个人的生活。
尹书亦耐着脾气:“我没功夫看你装神经病。”
“你被绑架的事,我让警察介入了,谁抓的你,你需要提供线索,动了尹家的继承人 不管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尹淮誉听到“代价”两个字,他忽然安静下来。
“没有。”
尹书亦没听清楚:“什么?”
尹淮誉声音嘶吼:“没有人绑架我,是我自愿的!”
尹书亦觉得他真是疯了:“不是绑架?那你身上的伤口是什么原因?”
“别跟我说,你还送上门去被打?”
尹淮誉大口大口的呼吸,他仰头看向天花板:“是啊,你想不到吧,堂堂尹家的继承人,就是个受虐狂,我就喜欢挨打,我他妈没有他活不下去了!”
他嚎啕大哭:“爸,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了。”
“我喜欢他。”
“我真的喜欢他......”
尹书亦扶额:“真是疯了。”
他侧过身,不愿意看到儿子这副样子,朝管家示意:“马上把大少爷送到私人医院去接受治疗!”
“封锁消息,今天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
他觉得闹心,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