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禁林,四周安静得仿佛连空气也在沉睡。
这是一天的末尾,静谧的树林拒绝接受风的爱抚,看上去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一匹年幼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徘徊在树林间,宽大的羽翼收拢在身体两侧。它来回地走动着,锐利的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周围,像一名忠实的骑士,浑身上下透着戒备。
终于,一棵树下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巴克比克立刻扭过头,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出现在它面前。
它一步步靠过去,小心翼翼的,嗅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好像独角兽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同时也有它喜欢的肉的味道。
【我们走吧。】说话声随着香味传来,直接进入了巴克比克的脑海。
小鹰头马身有翼兽歪过头,而后四蹄踏了几步,趴伏在地上。
弥赛亚走过去骑到它身上,在他坐稳的同时,巴克比克猛地站起来,开始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奋力奔跑起来。
翅膀没有给它造成太大的阻碍,或者说禁林中树与树之间的空隙还是比较大的,越是往深处去,越是如此。巴克比克多次在树林中穿梭,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障碍。弥赛亚双手环住巴克比克的颈部,事实上他用了一点儿小魔法,即便不扶,也不会被甩落下去,他的兜帽即使在速度如此之快的现在依旧完好的遮住他的头。
这样急速前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巴克比克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它四处看了看,似乎找着什么,常常停停走走。周围看上去和刚才没有太多变化,但弥赛亚猜测已经快到独角兽的领地了,或者说……已经到了?
散乱的马蹄声从树林中传来,伴随着狂乱的嘶鸣,通红的眼睛宛如凝聚着鲜血的宝石,闪烁着迷离而嗜血的光彩。很难想象,这样的描述出现在圣洁高贵的独角兽身上,它疯了一般跑过来,洁白的鬃毛纠结,狼狈得像是中途绊倒过滚到了泥土里。
小鹰头马身有翼兽一时有些恍惚,眼前出现的生物一身纯白头生尖角,分明是独角兽模样,可和长辈描述给它的却截然不同……它走错路了?它这一怔愣使独角兽很快来到它面前——
【滚出去!】独角兽发出尖锐的吼声,忽的站立起来,一对前蹄高高擡起,不由分说的便要踏到弥赛亚和巴克比克身上。
弥赛亚迅速抽出魔杖在半空中画下一个十字,独角兽的前蹄在落下的一瞬间停止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动弹不得。如此近的距离让弥赛亚能看清它的眼睛,独角兽特有的蓝色眸子已经完全充血——就像人类一样双目赤红,暴突着显得有些狰狞。不仅是眼睛,它的嘴下、耳下的毛发上都有一些残留的血迹。看起来像是被同族清理掉,但是又很快流出来了……
它真的疯了,就算神智不清也没听说过独角兽的眼睛会变成这样的红色——这是渴血!
弥赛亚的心骤然一紧,这是否和红色流星有关?是什么,让独角兽都产生了想要杀戮的欲望?!
前蹄长时间无法着地让独角兽的后蹄有些支撑不住了,加之心中的紧张、狂躁等等,独角兽开始挣扎起来,这一次弥赛亚明显看到一些银色的血液从它耳朵里流出来。
弥赛亚拉了一下巴克比克让它闪开,同时撤走拽住独角兽的力量。后者身体一歪失去平衡的摔到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不过这一摔并没有让它老实下来——不要指望一个疯子知道疼。它继续嘶吼着那句“滚出去”,勉强的再度站起来,眼珠瞪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滚出来。
巴克比克听从弥赛亚的指示绕开,与独角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在的“圣兽”已经彻底沦为“野兽”,刚才那一下很可能扭到了它的腿,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一样的事了。它的四蹄都在颤抖,向前挪动一步所需要的时间和精力犹如重新学习走路一样困难重重,很快,它再次摔到在地上。
【安静下来。】弥赛亚放缓声音轻声说道。
独角兽扬起头立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滚出去!】
【听话……安静下来……】
独角兽随着弥赛亚的声音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头部,确定视线一直跟着这个陌生人……
【听我的话……】
弥赛亚从巴克比克身上跳下来,独角兽伸着脖子望着他,猩红的眼睛混沌得看不出除了血色之外的其他东西。
【安静……】弥赛亚靠过去,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独角兽颈部的一刹那、独角兽也扬起头准备攻击他的时候,右手立刻褪去易容马格斯伪装,利爪伸展出来扣住独角兽的脖子。
独角兽立刻瞪向钳制住自己的陌生人,此时的地上已经有不少银色的血迹,都是它自己蹭出来的。
【看着我……】弥赛亚露出自己的左眼,【听我的话,安静下来。】一身泥土的独角兽眨了眨眼,身体不自觉的挣扎了几下。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现在,立刻!】
恶魔的魅惑之眼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开启到最大限度,独角兽怔忪了片刻后,一直紧闭的嘴动了动……
然后,一根银签从它嘴里掉了出来……
那只是一根寻常的签子,最多不超过6英寸。
它比其他签子特殊一些的仅是在于,它是银质的,并且上面刻满了奇异的花纹。
弥赛亚沉默地捡起地上的银签,或者说……银枪?
把它从那把现在应该被称为圣器的银枪中分离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呵呵……”精致的银签释放着死者的怨气,阴冷的,从他的指尖渗透进骨骸,犹如有小虫在啃噬,一点一点的……
第四世的白蚁们也是这么做的哦……
还有很久很久以前,它的“母亲”刺穿他的灵魂时,也是这种感觉呢。
弥赛亚轻笑着,感受到银签上残留的气息,仿佛还有他灵魂的假身上的味道,浓重的血腥,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罪孽。
独角兽当然会发疯,因为这上面聚集了中陆所有死者的怨念啊。这是他们想杀掉他的执意、怨恨、诅咒、你听,能听到亡者的哭号,凄厉的、可怕的,千千万万聚集在一起,当他们一同刺穿他灵魂的时候,是多么的销魂!
你们来了,想杀掉我?
可是你们觉得,这可能么?
同一把银枪,想杀掉恶魔两次?
弥赛亚紧紧攥住手中的签子,当它落入他手中的时候,每一秒都会传来阵阵刺骨的冰凉。但是没有关系,这点疼不算什么,渺小的人类们想借此杀掉他?简直是做梦啊,呵呵。
治好扭到蹄子的独角兽,顺利取得它的血,并将清醒后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企图粘着他的小东西和巴克比克一起赶走。弥赛亚一面把玩着银签,一面将上面的“标志”挪到另一根“银签”上,而后随手把仿制品插进泥土里——除了能引起主人的注意外,这根“银签”没有其他作用。
他一个人走在禁林里。即便回程的法阵随时都可以启动,他也不想这么早的回去。
想做些什么,心里空空的……
对的,可以将银签上的怨气去除一些,这样再交给汤姆,亡灵会很喜欢上面的死气,对于他们力量的提升也有好处。
在这之后呢?
弥赛亚漫无目的的走着,脚步不是很快,在四周景色都极其相似的禁林里,好像他从未移动过。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
“……”
少年停住自己的脚步,好像不打算再这么走下去了。
这时,异样的声音从他左侧传来。弥赛亚勾起唇角,右手在一秒内完成人手与恶魔之爪的转换,轻轻一劈将飞来的异物截成两段。
是一根……人的脊梁骨?
汤姆果然已经派“人”来了。所以那匹小独角兽才冒死带着“祸源”离开,想拯救自己的同族。
弥赛亚立即跳开,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一只半腐朽的手臂猛地从地下探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还有黑色的腐肉掉到地上。
【大地之笼——】弥赛亚默念道。
手臂伸出的地方呈圆形塌陷下去,方圆一米,只有亡灵立足的一小块土地摇摇欲坠。隐约间弥赛亚看到一个毛发稀疏、头骨裸露的脑袋擡起来,在下一秒被冲出的土壁挡住。
包含着植物根茎、甚至昆虫、小动物的泥土冲出地面紧紧合拢,黑色的火焰紧跟其后开始包围住它熊熊燃烧起来。
【……地狱火。】
怪异的声响自黑焰中发出,似是哼吟,似是骨骼活动——是这个亡灵最后的声音。其他活物,尤其是这种没有太多抵抗力的,在地狱火的燃烧下死亡只是眨眼间的事。
弥赛亚朝四周看了下,另外一个已经在几百米之外。从他的武器看,他完全不擅长近身攻击,应该是个中等不足,低等有余的亡灵,至少还知道这时候应该逃跑。
焦黑的手骨突然从泥土里伸出来,只听“轰”的一声,大地之笼完全坍塌,那只手臂也跟着她的身体化为一堆灰烬。
幽绿的火焰从坟冢里飞出来,消失在夜色里。吸食了她的力量,那个亡灵应该能进化到中等了吧。
就算是汤姆的手下,以低等亡灵无差别攻击的个性,留下她她也只会四处捣乱。
中等亡灵起码懂得趋吉避凶……弥赛亚想。汤姆可能只知道银签上死气充足,要是直接拿去用,里面的怨气还是会耗费他一些功夫的——等他处理好了自己拿去交给他吧。
忽然间,好想见他……
清晨的霍格沃茨大厅,早餐过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
弥赛亚无声的叹了口气,将面前的餐盘推开,也打算去上课了。
“不舒服吗,米亚?”一直留在大厅里陪他的卢修斯望着弥赛亚那盘没怎么动过的早餐,问道。
“没有,”弥赛亚摇摇头笑道,“请允许一名弟弟为他要去参加.s的哥哥担心一下。”
说得很好听,可是这笑在卢修斯和斯内普看来实在是很勉强。卢修斯干巴巴的安慰道:“还有一个多月呢。”
他从斯内普那里听说,弥赛亚最近几天有些失眠的情况,都是靠魔药来掩盖脸上憔悴的痕迹。有时候斯内普半夜醒来还看到弥赛亚坐在床边,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都不见他动一下。入学以后弥赛亚几乎没有这样过,没有什么值得他熬夜的事,这几天他纯粹是坐着发呆。
卢修斯和斯内普对视了一眼,想和弥赛亚谈谈,又无从开口。如果弥赛亚不愿意透露,那么他们就算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休想从他那里探听到什么。
……难道就这么放任着?
五个人沉默地走出大厅,就在卢修斯确定已经没有机会等到弥赛亚开口,就要朝另一边的教室走的时候,披着黑丝绸般长发的赫奇帕奇姑娘跑过来,眨着红水晶一样的眸子充满活力的问道:“弥赛亚,弥赛亚,你要去禁林玩儿吗?”
自从上次他们一起去过禁林,弥赛亚没有再听小姑娘叫过他“美人”,这个奇怪的称呼没有了正好,不过小姑娘的态度曾一度有些……战战兢兢。并不是波特等人理解的,voldeort惩罚了弥赛亚让他的养女在弥赛亚面前很尴尬,弥赛亚猜测,可能是小姑娘被汤姆警告过?毕竟他两次被汤姆“发现”都是和小姑娘一起的。
说起来,上次有海格“陪着”都吓得不轻的几个人,怎么现在又想去禁林玩儿了?
“禁林有什么好玩儿的?”弥赛亚保持着不亲近也不疏远的微笑问。
“禁林里很多被标记的动物都不见了哦~”小姑娘神秘的凑到弥赛亚身边,“据可靠消息,它们很可能都死了。”
所谓的可靠消息,是他们从海格嘴里套出来的吗?
被标记的动物一般都是海格的朋友,比如他神奇生物课上经常搬出来的某些“嘉宾”——巴克比克一类。或是魔法界稀有的珍贵物种。
“很好玩儿对不对?被标记的动物们纷纷失踪、死亡,海格到现在都不能查出原因!”小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希望的望着弥赛亚。
“……”弥赛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所以,弥赛亚你让父亲放我们进去吧!”
小姑娘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周围的空气有凝滞的倾向。
Lord真的这么宠爱弥赛亚,比对自家养女还好?——两位透明的跟班。
上次去禁林是弥赛亚自己要进去的?!——突然很想做些什么的某位哥哥。
这话听着为什么这么暧昧?——坚信弥赛亚正在面临情感危机的某位学生。
直觉身旁的几个人气场不对,弥赛亚慢慢开口道:“我最近没有见过Lord。”
好……怨念……
斯内普看了弥赛亚一眼,正好弥赛亚也看向他,黑发少年立刻看朝其他地方。
两个人的互动加上斯内普隐约提到过的一些事情,卢修斯顿时感到不对劲,趁着妮娜还没说出更惊悚的话,颇有些鸵鸟的将这个话题截断:“Lord前不久去了法国,和我们的父亲一起。”
“我知道啊,可是……”
“禁林不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妮娜小姐,”弥赛亚开口,彻底拒绝了小姑娘的提议,“快上课了,您大概也不想迟到吧。”
珍奇动物消失很可能是那个亡灵做的,妮娜既不是汤姆本人也不是亡灵,真的遇上绝对会被亡灵弄死。她不知道的话,应该是汤姆有意瞒着的吧?弥赛亚发现,他根本都不知道现在的汤姆在想什么,他所做的事情,自己想帮忙,却完全摸不到头绪。
他的心为这个事实而苦涩着——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