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杵泽蹲在叶文绉跟前,挽起他的裤腿:“哪儿还疼?”
“你心疼,”叶文绉扯开话题,脸上挂彩不少但林让也绝对不会比他轻松,“别瞒着小爷,能看出来的,你还是在意他的。”
“不然你干嘛直接无视人家,你只是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自己还爱着他的心。”叶文绉叹了口气,“死傲娇了。”
“……”萧杵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瞎说。”
分明他已经尽力去做到不再理睬林让,并尝试着把他从自己心里赶出去。可越是这么做,相反对他的思恋越是根深蒂固。
可他偏偏不愿意去承认,他害怕承认。
“你在逃避。”叶文绉笑了笑,“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和你没有关系。”萧杵泽说。
叶文绉一顿,脸上的微笑舒展开:“和我的确没关系,可怜被打的是小爷,不是你。”
“抱歉。”萧杵泽把碘酒塞到叶文绉手上,让他自己弄,“之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没啊,我就一吃瓜群众,你记得付医药费就行。”叶文绉没接碘酒,想了想才说,“给你友情价一千,不能再少。”
“我去煮饭。”堵上你这个嘴。萧杵泽默默转身去厨房,不再与他争辩。
啧,你看这个人嘴上说着不爱,心里比谁都又要在意。
鸭子死了嘴壳子硬。
好运来,我就是他的好运。叶文绉决计当个好人。
成全也是一种美德,他心里明白对一个牵肠挂肚却又不得不假装不去在意的心情。
那种明明心里难过的要命,可只能憋着。一到晚上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顺着眼尾滑下。
做什么事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在意的人。
特别是拿起手机,原本满满的讯息可此时一空,再也不会有人的嘘寒问暖……
就好比心里有个角落缺失了一块。
他太明白了,所以他同样也不乐意让萧杵泽在深品浅尝他的痛苦。
“做人真难。”叶文绉郁闷的在腿上敲了一下,好巧不巧刚好碰上了腿上的淤青处,疼得他眉毛高挑。
淦。
年味弥漫,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逃离这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是离架于镁光灯里闪耀的世界,他都觉得落寞。
就连小树也被送去了宠物医院,孤零零的剩下他一人。
整个家里俨然失去了往日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的是冷冷的毫无温度的灰尘味。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林让缩在沙发边儿的小角落,抱着腿脑袋往里压,周围是遍地空倒的酒瓶易拉罐,烟头也零零散散的落在各处。
家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手机屏幕还在亮着,散发出小小的微光打亮黑暗,仿佛一个脆弱却又明亮的保护罩,将林让环阔在内。
距离他重新发送好友申请已经过了半小时,手机显示面毫无变化。
林让从胳膊下的缝隙看去,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结果。
“好冷啊...”林让叹了口气,往沙发上掏了掏一把扯下外套,而外套里似乎有个东西应声而落,滚在他脚边。
他伸手一摸,好家伙湿哒哒的一片粘腻在手上。
接着微光看清手上的东西后,林让厌恶的皱着眉最后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叹息:“烦死了。”
从外套包里滑落出来的正是昨天买的粥,结果放在包里一直忘了拿出来。
昨天偶遇后林让并没急着回去,反而是找了出租车跟在他俩身后。得知萧杵泽与那人同居后,他就坐不住心里猫抓般着急,今天熬不住才决计过来看看。
也不想会被叶文绉抓个正着。
霉字当头要下雨。
在这天晚上的夜里,果不其然雨簌簌落落的淋下,在团圆声中也不会有人能注意到阵阵压抑的哭声。
在手机屏的对面,躺上床准备睡去的萧杵泽还是摸出手机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也不知道多久,林让重新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
就很突然,这该通过呢还是怎么滴,萧杵泽叹了口气用杯子捂住头,翻了一个身。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萧杵泽淡淡的说,看上去有些担忧,眉头拧成疙瘩。
手停在‘通过’上有愣了愣,再移到‘拒绝’。想了很久他还是选择收回手,无视它。
叶文绉可能说的不错,他就是害怕面对所以选择逃避,因为心里始终会存在芥蒂,碍于出口逐渐变成沉默,这些沉默的疙瘩越积越多,最终爆发。
他以为选择逃避不去直面面对就能够相安无事,可他错了。
从开始的开始他就做出了错误选择,以至于越陷越深。
雨在窗外下得大了,掩盖了马路上车辆来回奔腾的声音,方致源说的对,在这种夜晚就适合伤感。
萧杵泽拉紧窗帘,心中的思恋在今天汇集成顶点,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林让的照片。
那是去年秋拍的,林让站在桂花树下扭头对他笑。
笑得干净纯粹岁月静好,他抱着手机就像抱住了画中人,在鼻间仿佛还能若有似无的闻到淡淡下桂花香气,萦绕在身侧。
林让送给他的戒指,被他用一根红绳系上,当作项链挂在脖子上,从未摘身。
喜欢是一件单纯美好的事情,在他眼里就像金桂的香银桂的美,只可惜风雨欲来花满地的悲。
现在只剩下愁,像漫天野草被狂风席卷,陷入无止尽的黑。
“晚安,林先生。”萧杵泽亲了亲戒指,闭上眼。
那就在此刻沉溺于这潭黑色。
他俩的再一次偶遇,是在初六那天的下午。
-操,给你说我今晚应该回不来。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寂寞空虚冷。
-千万别太想小爷了【猫猫微笑头jpg.】
对于叶文绉日常脑子不正常抽风,他已经习惯了。这家伙在外文质彬彬是翩翩公子,在熟人面前骚操作一批一批。
这两天叶文绉去了他爸在国内的子公司,忙得晕头转向。
看着消息萧杵泽笑了笑,回复到,哦。
对面没了动静,通常是秒回,现在想来大概是还在处理事务。
前几天叶文绉说他想吃肉,今天刚好闲来无事有个半天假,他就在想要不去买俩个猪蹄来炖。
胶原蛋白丰富,吃了顶好。
雪豆炖猪蹄。
年到了末声,菜市一如往常的热闹。
下午出了烘烘太阳,冬季的阳光总是能够让人心情舒畅,照在身上虽说不能感到温暖,可那种慵懒的氛围总使人愉悦。
雪豆,雪豆,小雪豆,大雪豆......
红豆,大红豆,芋头...萧杵泽摇摇头,一心扎在雪豆上,想着想着就变得奇怪,哼起了豆豆歌。
看着旁边卖豆子的大爷,面前摆满了豆子,萧杵泽就突然很想笑。
“咳咳。”他捂着肚子弯腰干笑了两声,隔壁大爷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卖豆大爷:这小伙子干噶呐?
“大爷我买豆。”萧杵泽站直身子,指了指套在塑料盒里的白色干豆。
“行,要多少啊,”大爷心情很好,乐呵呵的两个眯起的小眼睛又上下扫视了他一圈儿,“小伙计长得真壮实啊,俊。”
萧杵泽颔首:“一斤。”
“哦哦哦,给你说啊老爷子我家的雪豆顶顶好,软糯绵密不用泡多久。”老爷子摸出一个口袋,稀里哗啦的往里面倒豆子。
不要钱似的。
“这...太多了。”萧杵泽犹豫着提醒大爷,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豆子,吃不完。
大爷笑得很爽朗,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像一个福字,他说:“没关系,嘿嘿你是今年过年后第一个买豆的,讨个吉利,开门红。老头子多送你些。”
“谢谢。”萧杵泽谢过大爷,付了钱转身离去时又停下脚步,对大爷说,“祝您今年大吉大利,每天开心。”
“哈哈哈,好。成你吉言,老爷子就像图开心。”大爷爽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
肉铺和菜铺是分开的,一南一北。
想要去买猪脚那儿,就必须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
“兄弟,你钱掉了......”耳熟能详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萧杵泽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萧...队?”捡到钱的伙计正是林让,他看着萧杵泽的背影,也愣住了。
“好巧啊,哈哈。”林让笑了笑,头发比原来长了很多,他现在在耳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怪可爱的,他在心里想,不知道他的伤好的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终归是心理活动,没能成功降于人世。
“谢谢。”接过林让递过来的钱,萧杵泽对他点了点头。
眼看萧杵泽转身欲走,林让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衣角,轻声说:“我陪你吧...好吗?”
几乎哀求,叫萧杵泽心里泛起柔软的波澜。
“好。”萧杵泽说。
两人一路无言,林让安静如鸡的紧跟在萧杵泽的身后。
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在试着深呼吸调整心率,林让一下松开萧杵泽的衣角,抓住他的手,停住脚不动。
感受道身后人的不对,萧杵泽也驻足扭头看着林让。
林让仰起头,眼角憋得发红,声音带着颤儿和浓浓的鼻音:“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啊。”
这一瞬间,弥黑的夜里闯进一道光,撕裂了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