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龟Revo 作品

第139章 不忠不恕,应当严惩!

第139章 不忠不恕,应当严惩!

“孙师傅,你怎么来了?”为了表现尊师重道,朱常洛亲自走到大殿门口迎接孙承宗。

“臣,孙承宗拜见吾皇万岁。”皇帝给面子,但臣子却不能端架子。他守为臣之道,恭恭敬敬行完五拜三叩首的君臣大礼。

朱常洛没有打断孙承宗行礼如仪,而是等他把规定的动作全部完成之后,才将他扶起来。“孙师傅请起。”

“孙师傅该不是来朕这里问功课的吧?”朱常洛的满脸笑意。完全见不到和司礼太监讨论东林党之事时的肃然。

“皇上早已青出于蓝,臣安敢以此惊扰圣躬。”孙承宗确实是因为皇帝今天没去皇极殿右厢房才特意到乾清宫南书房来的。不过他来这儿不是为了督促皇帝勤奋学习,而是为了完成内阁次辅叶向高的请托。“而且圣上政务繁忙,实不必每日重温以习得之旧学。”

“孙师傅这是嫌朕岁数大了呀。”朱常洛呵呵一笑。

“臣不敢。”孙承宗拱手道。

“孙师傅坐着说话。”朱常洛就近找了个木墩子端到孙承宗边儿上。

“臣叩谢圣恩。”

“孙师傅有事就说吧。”朱常洛向魏朝招手。

魏朝会意,麻溜地给皇上也端来一个木墩子。让君臣二人可以近距离对坐。

“皇上决意如何处置东林党?”孙承宗开门见山地说道。

“哦?孙师傅来是为这事儿而来。”朱常洛脸上的笑意微凝。他看着孙承宗的眼睛,反问道:“孙师傅有何见教啊?”

“臣以为,应当严惩案犯,以昭君臣之道!”孙承宗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常洛略一愣,旋即笑道:“呵呵。朕还以为孙师傅要讲忠恕之道呢。”

“臣所言正是忠恕之道。”孙承宗正色道:“曾子曾参曰:‘夫子孔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朱子朱熹又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

“忠者,中心也。所谓中心,即中正不偏,诚心尽力,忠诚无私者也。”孙承宗继续说:“东林之人结党谋乱,妄图左右朝纲。此偏私,非忠也。”

“恕者,如心也。所谓如心,推己而及人者也。于是,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于否,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东林之人以下犯上,以臣斥君,欲以己之不欲施于陛下,非恕也。”

“此等案犯,实违背圣人之教诲,乃不忠不恕,枉为人臣!故臣请皇上速治其罪,以儆效尤。”孙承宗迎上皇帝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

“要是天下的臣子都像孙师傅这样竭心尽力就好了。”朱常洛深感动容。

“皇上,臣还有一本要谏。”孙承宗选定的策略是先扬后抑。

“孙师傅但说无妨。”朱常洛连连点头。

“臣以为东林虽恶,但不宜过度打击。”为了承接之前的谏言,孙承宗忙说道:“惩治案犯恶首足矣。”

“为何?搂草打兔子不好吗?”朱常洛问道。

“皇上。臣以为,拉帮结派实不可避,但结党者也不全都是为了谋取一己之私。”孙承宗以自己为例,说道:“臣也是有同年同乡和学生的。”

“嗯”朱常洛微点头,但并未接话。

“而且过于打击东林,会导致因东林而凝聚起来的‘盟党’一家独大。这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东林党呢。”孙承宗字斟句酌地说道:“而且‘盟党’很可能会因为东林式微而自行分裂。到时候,朝内的形势或许会更加诡谲,这将不利于皇上掌控朝局。”孙承宗绝口不提“天下”这样宏大的概念,每个谏言的落脚点都是皇上的利益。

“孙师傅的意见朕记下了。”朱常洛没有当场表态。因为他也在观察各方的动向,允许锦衣卫抓人只是往湖里扔石头,他能只能确保湖面最终恢复平静,但平静之前,波纹如何逸散他也不清楚。

“那臣就告退了。”孙承宗想说的话已经说了,要还在这儿坐着就只能和皇上大眼瞪小眼了。

“孙师傅。”朱常洛摆手阻止孙承宗。

“请皇上吩咐。”孙承宗没有坐下,而是躬身待命。

“孙师傅愿意入阁吗?”朱常洛笑问道。“朕相信,以孙师傅的德望,廷推是不会阻止的。”

“这”孙承宗愣住了,他还在等大殿下向皇上提请协建天津的事情,为了培养好大明的下一代君主,他还殚精竭虑地想了好几种寓教于践的教学策略。

“臣,臣惶恐。”孙承宗思虑再三,用委婉的语调回答道;“如果皇上令臣入阁参机,臣不敢辞。”

这是婉拒,朱常洛听懂了。“嗯,孙师傅先回去吧,朕再考虑考虑。”朱常洛没有揭破。

“臣告辞。”孙承宗再次行礼拜别。

孙承宗本来是准备从南书房退出来后直接回家的,但最后他却折回了一趟皇极殿右厢房。

来到右厢房,孙承宗听见里边儿正在授课,所以也就没有进去。而是来到了专门辟出来让师傅们休息喝

茶的偏厅。

“稚绳也来啦?”正端着茶发呆的徐光启听见推门的声音回过神来,见是孙承宗进来,便放下茶盏,热情地打招呼道。

孙承宗和徐光启年龄相仿,而且都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不过孙承宗是殿试第二,榜眼及第,当年就被授予翰林院编修。而徐光启则是三甲第五十二,是经考选入翰林院作庶吉士的,等三年期满告散,徐光启才被授予翰林院检讨。在翰林院里,孙承宗和徐光启相交颇深。但就是在徐光启庶吉士授检讨的万历三十五年,徐光启的父亲在北京去世,他回乡丁忧守制。直到守孝期满,徐光启才回到北京官复原职。

“子先。今天由你亲自来传授礼部的课业吗?”孙承宗呵呵一笑,说道。

“也没什么亲自不亲自的,能给皇子们授课是臣下的荣幸嘛。”徐光启苦笑道。礼部的活儿多得很,所以他一般是不来的。但礼部没有左侍郎,在右侍郎孙如游被锦衣卫抓走之后,礼部就只剩他一个有资格来这儿给皇子上课的堂官儿了。

“子先。你心事很重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孙承宗心巧玲珑,一下就看出了徐光启的不自然,不过他这话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因为叶向高和史继偕联袂找他的时候,提起过徐光启闯内阁的事情。

“稚绳。你怎么看这发生两天的事情?”徐光启的笑意消散了,脸上只剩了苦。他也还不知道,叶、史二人拜会过孙承宗,更不知道孙承宗早他一步已经去过皇上那里了。

“严办。不严办这事儿过不去。”孙承宗的态度一如既往。“这帮人就是想趁着新君即位,给皇上一个下马威。不然朝会这种小事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皇上让北镇抚司倾巢出动,一口气抓这么多人,足见皇上已然是动了真怒。”孙承宗凑到徐光启耳边,轻声说道:“东林党想搞大礼议,但皇上不是从外藩进京的少年,东林党势力再大也比不上权倾天下的杨廷和。而且就算是杨廷和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输了。子先,我知道你同情东林党,在一些事情上我也认可他们。但这时候立场一定要摆正。皇上需要我们的支持。”

看着孙承宗真诚的目光,徐光启心底顿生殊途同归的知己之感。他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铛!铛!铛!有太监敲响了休课的钟声。

“我得去跟大殿下说几句话。”孙承宗站起身,朝徐光启微微拱手。

“稚绳自便。课休时间有整整一刻钟呢。”徐光启这才想起,孙承宗这时候本不当在宫里。

“哟。这不是稚绳老弟吗?”兵部尚书崔景荣刚从右厢房正堂走出来就看见了孙承宗。

“自强兄。”孙承宗本想执下官礼,但听崔景荣用亲切地口吻称呼自己的表字,他也就回以同样亲切的笑容。

崔景荣,字自强。万历十一年三甲第二十二名进士,和方从哲、叶向高是同年。不过他考选翰林院庶吉士失败,当年就去了山西平阳府作推官,兜兜转转三十几年才在万历四十三年五月赴任京师。

“稚绳老弟什么时候有空来鄙宅小叙啊。”崔景荣一脸悠然,很明显是上了一堂令他深有成就感的课。

“怎么好意思让自强兄招待,应该后辈宴请前辈才是。”除了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孙承宗很少拜访朝内的高官。这一是因为他不喜欢,二是因为他没钱。

“还是算了吧。稚绳老弟就靠俸禄过日子。我食量大,怕一顿饭就把你家的米缸的掏到见底啊。”崔景荣这是在含蓄地夸赞孙承宗清廉如水。

寒暄几句之后,崔景荣离开了。孙承宗终于得以回到皇极殿的右厢房。

“大殿下!”孙承宗朝朱由校招手。

“孙师傅,怎么了?”朱由校有些意外。

“大殿下。皇上想要召臣入阁。”孙承宗说道。

“什么?”朱由校脸上的笑意顿敛。“这为什么啊?”

“事情很突然。具体是因为什么,臣也不知道。”孙承宗大概猜到了缘由,但他并不打算教孩子党争的事情,还不到时候。这岁数就该多学学圣人之道,等时机到了再教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迟。

“那孙师傅答应了吗?”朱由校眼巴巴地看向孙承宗,圆滚滚的脸上写满了“不要”。

“臣与大殿下有约在先,自是严词拒绝了。”孙承宗挺胸抬头。在孙承宗看来,内阁现有的六名阁员,虽然政见不同甚至相互敌对,但都是很有才华的,只要皇上保持圣明,内斗根本不是问题。

自己入阁,无非是给由叶向高和史继偕组成的中立派锦上添,没有必要。与其在内阁里勾心斗角,还不如好好辅佐未来的天子,尽力保大明两代盛世。

“孙师傅真好!”朱由校想上前拥抱孙师傅,但碍于礼数就只走了两步,然后行礼。

“大殿下,还是尽快向皇上提奏那件事吧。”皇五子朱由检也在场,所以孙承宗便用“那件事”替代。不过朱由检现在脑子满脑子都是课间休息,完全不想参与皇兄和孙师傅之间的对话。

朱由校犹豫,片刻才怯怯地说:

“我的礼物还没有做完呢。”朱由校原本是打算先用亲手制作的木工艺品讨好父皇,然后再委婉地提出请求。但没承想父皇居然也看上了孙师傅。

“圣旨一下,臣就没有办法了。”孙承宗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我今夜就赶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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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诏狱,甲字号刑房。

“邹大人,招了吧。”许显纯笑眯眯地俯视着被绑在刑具上的邹元标。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您要是招了,我请您喝酒。”

“你哕.”邹元标头一偏,吐出一大口水。“你个酷吏!还是请我喝水吧。”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许显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来人。”

“大人。”一个负责刑讯的锦衣卫力士走过来。

“去灶房取些油、盐来。”许显纯吩咐道。

“大人,是要猪油还是胡麻油?”力士问道。

“你脑子让猪油蒙上啦。”许显纯很不客气。“大冬天的要猪油干什么,请邹大人嚼油膏吗?”

“好。属下这就去。”力士长得五大三粗,但在明显小他一圈儿的许显纯面前还是像只鹌鹑似的。

“邹大人。这胡麻油喝下去就不像水这般爽口了。”许显纯威胁说:“把您的同党说出来吧。就算您不说,也总会有人说的。少给自己找点儿罪受。”

锦衣卫其实已经锁定了一批东林党人,但只有拿到签字画押的口供,田尔耕才能绕过骆思恭直呈司礼监,请皇上批准拿人。

“滚。”邹元标朝许显纯啐了一口。不过这水没什么力道,飞到一半就落到了地上。

“哼。”许显纯冷笑一声,朝另一个力士招手。“你过来。”

“大人。”

“去把针和挑棍拿来。”许显纯发狠道:“要是咱们的邹大人还是油盐不进,就把他的脚指甲一个个地全部挑下来。”

流感了,很难受,所以晚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