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001 作品

第六十三章 军营

元月分神片刻,这人便已站到他身前,冲他点了点头。

“师娘?”

秦兆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西方缺军需,你且备好三日后我来取。”

元月:“师父可好,听闻他去了西方带军,路途遥远,徒弟没能去探望他。”

秦兆:“尚且安好,无需劳神。”

元月点点头:“师娘这几日便在我这里歇息吧,粮食都是现成的,我命人装好。”

“可容得下数千人?”

“自然。”

秦兆将手里的油伞递给他:“随我出府。”

“是,师娘。”

秦兆转身出府,因为顾忌元月便没有施展那神出鬼没的轻功,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院门口。

天正阴,黑云缭绕,看起来有种窒息感,巷子口处马上约百人,马蹄不停的在雨水中践踏,马腿上尽是泥泞,数千人跟随其后,各个带着斗笠,斗笠下的双眼气势凌人,长长排过,一眼看不到尽头。

“诸位,请”

元月微微屈身,将众人迎到了府里。

粮食自然是不能被雨水打湿的,元月命人将粮食用麻袋装好,堆积到了仓库里,又命人找了些油布来遮挡雨水,所幸第二日便开始放晴了,一众人迅速装车,前往西方。

朝堂修的官道通畅无比,如今开战,连山匪都消失了个干净,唯恐惹祸上身,秦楚缨受伤昏迷一事瞒了下来,说是受伤其实也不重,就是昏迷倒地看着吓人,但这也不敢说,怕扰了民心。

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路上轮流倒替,不做休息是,日夜兼程,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西方边境,此时三方正在开战。

军营里的人自然是认识这位小王爷的,将人恭敬请进来,表示感谢,顺便说了下现在的战况跟军情,元月则是安排着人运粮,卸粮,计数,跟他一起的那几个小将总是边计边偷偷擡头打量这位长安来的大秦第一皇商,气度不凡,比他们一直在军营里的人俊多了。

元月不露声色的计数,却留了个心:“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我们来核对一下。”

几人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开始往屯粮的地方搬,虽然不需要自己动手,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但元月还是穿着他那身价值千金的“墨竹”绸衣,屈尊降贵的跟他们一起往里挪粮食,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结束,他如此的亲近士兵,无形中也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趁着喝水的功夫,元月佯装不在意的说道:“我来之前还没想过这军营里的环境这么艰苦,还以为都是“满城黄金甲”,顿顿喝酒吃肉,今日看来,果然传言是不可信。”

那小将跟他坐在同个桌子边,大大咧咧的拿了个破口的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随意的摸了摸嘴回他:“那都是外面瞎说,别说喝酒吃肉了,实际上军营里有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在家里种地,我们西军还算好的了,北军更难熬,他们那边天冷,冻的人武器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打仗了。”

元月:“确实北方地域苦寒,经常就是大雪覆盖,但我记得打胜仗后,朝堂都会发些奖赏的,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吧。”

那小将“贼眉鼠眼”的朝着他,示意他坐过去一点,元月挪着板凳,朝他挪了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话:“我跟你说啊,那些奖赏都进了西方那几位“大人”还有我们将军的手里,哪儿有我们的份啊!我们这些小将领还算好的,能学个一招半式,那些普通的兵什么都不会,就靠一股蛮力打,没等有军功就死战场上了。”

元月:“唉,可苦了你们了,这事你们怎么不像朝堂上报啊,大秦出了新规,边境士兵每三天就要吃顿肉补充体力的,还会派人人这里操训你们,每个人学几招保命,也能更好地为大秦出力。”

“我呸”

小将朝地啐了一口,紧张的看了眼周围的人,见没有异样,这才紧张兮兮的跟元月咬耳朵:“我跟你说啊,我们的钱全叫他们给贪了,他们就靠着死人发财,朝廷抚恤金他们都弹一半,还不如个牲口有感情。”

元月跟他一样“同仇敌忾”:“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小将手一拍大腿:“可不!我们这些人能混个小头目就不错了,在这西大营里可都是分了派别,你看前阵子谢将军赶走的那些兵油子,还有军队里穿的整齐的那些,都是西将军的人,这西大营说来好听,为大秦镇守西方,其实那西将军在这里就是个山大王啊!”

元月紧紧蹙眉:“此话怎讲?”

小将:“这里山高皇帝远,大秦王的手伸不到这来,那西将军有兵有权,钱都让他收进自己的裤腰带里了,可不就是这西方的山大王!”

元月:“他就不怕秦王发现吗?我知道的军规可都是很严厉的。”

小将“嗤”了一声:“西方离着月国跟离国都近,要是被发现了立马就能跑路,虽说军营上下不是都跟随他的人,像我,我就是效忠大秦朝的,到时候一出事,这西将军带着几万人马装备军资直接投奔月国离国,他们哪儿国会不收?”

元月错愕:“你是说,他会带军叛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啊!”

小将急忙上来捂他的嘴,想到自己灰扑扑的手掌,又讪讪的放下了,冲他“嘘”了一声:“公子唉,你可小点声,这种话要是让人听着了,我哪儿还有命活啊,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啊,我可怕死!”

元月轻笑,眉间皆是坦荡:“那你还敢告诉我?不怕我回头就卖了你?”

小将摇着头:“你是跟王爷来的,不像那种人你,再说了,你是大秦第一皇商,哪儿里缺那点卖我的钱,我跟你说就是想卖个惨,让你们以后多给我们送点军需,不饿死我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说着说着小将还摸了把泪,元月刚掏出帕子来递给他,就见他一把摸过去,鼻涕眼泪在脸上摸了个遍,哭囔囔的跟他说:“以前西大军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老西将军还在,我就是崇拜他才来军营的,现在的西将军什么都不会,是前朝一个大世家放过来拿兵权的...”

从秦楚缨之前的大秦,世家独大,钱,权都有了,他们就开始盘算着手上弄点兵,但朝堂有令,除了国家不能私自组建军队,他们便安插家族里的人分派去各个军营,试图掌握兵权,也幸亏各个地方的将军都是秦王任命的亲信,所以大秦一直拿着兵权才没被那些大世家推翻。

老秦王在世时,需要依靠世家大族的支持,这才对他们将人手插入军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西将军便是如此,是世家大族安插到西军营里,伺机拿兵权的,后来秦楚缨将各世家贵族罪证调查的清清楚楚,上位的时候直接列了出来,名正言顺处理了各世家大族,抄查了大量钱财,亏空已久的国库直接填满,甚至到最后装不下。

现在的西将军本想夺权,但老西将军为人十分刚正,用兵如神,治下也是井井有条,将这西方捍卫的牢固无比,挑不出一点错,而他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只精通于吃喝嫖赌,他实在没办法,就写信回家族,家族对此也是没辙,只能让他在这里熬,老西将军年纪大了,总能熬过他。

虽然很想回去长安城享乐,但西将军一想到兵权在手的威风,硬生生逼自己忍住了,终于他熬死了西将军,以为自己可以翻身了,这时候秦楚缨上位了,直接连根拔起了世家大族,他这才庆幸自己没回去,甚至有点感激老西将军死的正是时候。

世家大族没了,老西将军也没了,天高皇帝远,秦楚缨的手一时伸不到这里,他又享乐惯了,开始收买手下,串通此地的官员,天长地久,竟然让他拉走了大半的人心,因着没人约束,先前也没什么战争,朝堂还时不时发些奖赏,他过得滋润,也成了这西北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元月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无耻之徒!”

旁边的小将比他更气,直接一捶捶掉了桌子角,恼火的说:“我怀疑老西将军就是他害死的!老将军虽然年纪有些大,但身子骨一向健硕,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死在营帐里,定是这个混蛋下的毒!”

元月:“冷静点,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小将的眼神一下黯淡了:“是啊...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呢,凭我也扳不倒他。”

元月心里活泛了起来,师娘来的路上跟他说了西大营有奸细,让他小心,这奸细说不定就是这个西将军,身为西方大将,却以权谋私,可疑,可疑至极!

小将自顾自的说着,时不时抹把眼泪:“真怀念老将军在的时候,用兵如神,有谋有略,治下有方,我当年可佩服他了,我大哥在北方服兵役,本来我不需要来的,在家种地做个小买卖也挺不错的,就是因为崇拜老将军我才来的,他自己过得清苦,也会让我们吃上肉...”

元月:“你在这军营挺久了?”

小将一愣,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是啊,挺久了”

元月掂量了一下,下定主意:“这西将军为非作歹,大秦是不容的,若是你能找到证据,我就帮你扳倒西将军如何?”

小将后退一步,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西将军派来的人?来试探我的?”

元月定定的看着他“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若是西将军派来的人,你现在脑袋早掉地下了,还能坐着跟我说话?”

小将:“也是,那你刚才说的当真吗?”

元月:“自然是当真的,若你能找到证据,我们就能名正言顺扳倒西将军了,你不是崇拜老将军嘛,到时候你立了大功,就升你做副将军,然后你自己靠实力,看看你能不能坐到老将军的位置,替他镇守西方。”

小将眼睛亮了亮:“当真!”

元月:“当真!”

小将目露凝色:“其实我们这一派老将军的人,一直在背后偷偷搜集证据,但是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西将军,你再给我些时日。”

元月:“好,我等你消息。”

...

元月往外走的脚步拐了个弯。

“师娘,是我”

“进”

秦兆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怎么了?”

元月把刚才小将跟他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秦兆听完后面上不显,却在心里记了西将军一笔。

“此人可信吗?”

元月摇头:“不清楚,但我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说完他轻轻笑了下:“就像当年看到师父跟师娘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是好人。”

秦兆挑起了眉:“哦?好人?我跟谢愠手上人命可不少。”

元月温声道:“我看一个人是不是好人,不是看他杀过多少人,而是看他杀的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自小家父便拿王爷的事迹教导我,肃朝堂,剿匪,修桥搭路,关心百姓,任用贤臣,这大秦蒸蒸日上,也有王爷的一分。”

秦兆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就...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吧。”

元月笑笑:“师娘,我自作主张答应了那小将,若是他有足够的证据扳倒西将军,就提他做副将军,师娘不妨考量考量他,若是不行,便让他随我去从商吧。”

秦兆点头:“有攻必赏,你做的对,西将军一倒确实有不少位置空出来,若是有才能之人,自然是要知人善用。”

元月:“此人虽学过一招半式,但都学的不错,若是能加以引导,必定不凡,他家中已有大哥在北方服兵役,原本他不需要来的,他是因着老西将军而入伍,难得的赤子之心,而且老将军一去,他跟没有归属现在西将军的人组成一派,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做过错事,反而偷偷收集西将军的罪证,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混上一个小官当,头脑也是不简单。”

秦兆哑然,随后气愤:“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这西将军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埋没了多少人才!”

元月安慰他:“别生气了师娘,我们一起查,到时候扳倒他,还西军营一个清净之地。”

“报!”

秦兆:“说”

“谢将军率领的江湖军以五万兵力,伤亡两千,打了胜仗,对方五万人折损三万!”

秦兆心里得意:“不错,你让谢将军来大营找我,就说朝廷安排送军资的人来了。”

...

“老子刚下战场就让我过去,能耐这么大,他倒是出去打啊,这么个蠢货还能管着运军资,不知道这军营里喝粥都没见几粒米了!喂鸟鸟都不吃,这还打什么仗,收拾收拾抱一起饿死吧!”

帐外传来骂人的声音,一道红色的人影面容不善的掀开帘子走进来,已经脱了盔甲的他,靴子跟手还有脸上布满了乌黑的血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恼火的看着帐里。

谢愠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凳子上那个人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骂啊,继续骂啊,你不是想知道谁是那个蠢货吗?现在看到了怎么不骂了?”

谢愠瞬间变脸,赔着笑小心翼翼朝他走过去:“祖宗,什么时候来的,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

秦兆挑眉:“不累,不饿,不渴,刚到,就想听你骂人。”

元月轻咳一声:“我还有些事,师娘师父我先出去了”

待他离开后,谢愠早就把秦兆怎么会来,这里多危险都抛到了脑后,只觉得心中激动,想要把眼前这人狠狠的抱在怀里。

谢愠上前一步想要抱着他,却硬生生止步,整了整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赔笑的看着他:“阿兆,我去换身衣服再来找你。”

秦兆扭过头去,不理他,谢愠快步朝帐外跑。

“我马上回来啊!马上!”

谢愠回到自己的营帐,迅速的洗漱换衣服,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容光焕发,这才兴高采烈的朝秦兆的大帐里跑。

“祖宗,让你等久了,我...”

谢愠定在了帐篷口,里面的将领们都偏头狐疑的看着他。

谢愠:“......”

“咳,都下去,我有要事跟王爷说,”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谢愠一把将秦兆揽在怀里,宠溺道:“学坏了你,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秦兆笑的在他怀里往下窜,又被他提起来,谢愠坐到凳子上,将秦兆揽到了自己腿上,等他笑完。

秦兆缓了口气,板着一张脸:“谢将军,你当军营是你家嘛,这么放肆,出去领十军棍!”

谢愠坏笑着去挠他,两人笑着扭做了一团,笑着笑着谢愠却不笑了,深情的看着他:“阿兆阿兆,我好思念你。”

秦兆却严肃着一张脸,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谢将军,请你分清楚,行军作战时切忌男女私情。”

谢愠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兆制止了。

“谢将军用兵如神,伤亡两千千却拿下了对方三万人,不该像我这个王爷汇报一下吗?”

谢愠啄了他的嘴一口,柔声道:“阿兆,你怎么来了,前线太危险了。”

秦兆将他的嘴捏住:“快回答我。”

“好好好”,谢愠双手高举,示意投降,无奈的摇头,眼神里却满满的宠溺。

“我骗他们说给他们下了毒药,两个敌对门派的人为一组,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活不了,他们这才拼命的打,不仅如此,还保护着身边的人,你也知道江湖中人都武力高强,会轻功还会布阵,离国的兵根本挡不住,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打不太熟练,等熟练了以一敌十更是不在话下,这是个好消息。”

秦兆挑衅的看着他:“你不怕他们发现自己没中毒,回来报复你?”

谢愠同样回了他一个挑衅的表情:“你亲我一口我再告诉你。”

秦兆定定的看着谢愠,用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谢愠立刻反攻,二人像是较量一般激烈接吻,扭着扭着就扭到了床上。

“等等等等...”

秦兆抵住谢愠的胸膛,谢愠低头亲了他一口,低哑着声音问道。

“怎么?”

“你还没说!”

谢愠低笑一声,拉起秦兆,给二人整理好了衣服:“我有自信,江湖军经过这次战争后,会跟以前大不一样,他们会把身边的人都当作战友一般对待,而不是恩怨情仇,毕竟他们也明白了,他们捍卫的是大秦。”

“就这样?”秦兆不满道。

谢愠狡黠的眨了眨眼:“当然不止,我没有跟他们说我给谁下了毒药,他们不知道身边谁跟他中的毒药是一种,现在我没发解药,谁敢不好好打仗?就算要追究,四万多人,他们还能一个一个查?让他们查也查不到。”

谢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没下过的毒,又怎能查出来呢?”

秦兆抿了抿嘴,肯定道:“你真不要脸。”

谢愠一双手缠到了秦兆身上狡诈的看着他:“我要是要脸怎么能做魔教教主?怎么做谢将军?怎么能带的动江湖军?怎么能拿下小王爷?”

最后一句话他是俯到秦兆耳边说的,热气缠绵的传进他耳朵,秦兆软了身子,像一条无骨鱼窝在谢愠怀里任他上下其手,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祖宗,现在可以了嘛?”

低哑的声音响起,混着帐外士兵跑步的声音,秦兆的双眼睁大,被一床被子盖了过去,遮掩住了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