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粹,眼神温柔如一汪暖洋,秦兆透过他的眼神,感觉自己要溺死其中,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激动愉悦了起来,秦兆与清之对视着,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大师兄的样子在他眼里模糊了起来,整个世界开始倒转。
嗯?
谁吹灭了烛火。
秦兆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太久太久,整个人起起伏伏的仿佛飘在水上一样,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真的坐在一梭小舟里,浮荡在水面上,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如同画卷般在他眼前舒展。
清澈见底的河水,低头就可以看到水中的游鱼来回穿梭,泛起的涟漪被舒适的日光打下来,晶莹剔透,河水里的草青翠欲滴,像是被人娇养呵护过一般,河岸上的柳树枝干歪向河里,柳枝倒插如水中。
天上的白云慢悠悠的飘着,山林间有清脆的鸟鸣声,鸭子的羽毛嫩黄,像是细心打理过一样,果树上有鲜红的果子,一串一串压弯了枝头,一望无际的花海从河边蔓延而来,花海后面是被草染绿的起伏小山,一位白衣少年正拿着鱼篓立在岸边,似乎看他多时了。
像是终于被发现了一样,他好看的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提着鱼篓往小舟上而来,奇怪的是他可以在水面上行走,鞋面半点没湿,秦兆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小舟。
头顶上舒适的阳光开始变得强烈刺眼,视线里本来舒适的场景在这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焉,秦兆趴在小舟上,伸手探了把河水,上面一层热乎乎的,再往下是冰冰凉凉的感觉,这种感觉缓解了阳光的照射,秦兆眯着眼舒服的趴在小舟上睡了过去。
...
再一睁眼时,秦兆疑惑地看着上面的木板环视四周,清淡雅致的小木屋,呼吸间有淡淡木香味,他正躺在一架竹木床上,屋子中央放置了一张竹木桌,还有两张竹木椅,靠窗的位置搁了一张檀木的柜子,上面摆着精致的香炉,袅袅的安神香正随着微风变幻着形状,四周墙壁上挂着字画。
房间不大,但陈设少显出了空旷感,但一尘不染看起来像是被人日日打扫,秦兆下床一一走过字画,令他惊讶的是,这上面画着的人,竟然是他跟大师兄,有他们两人河边垂钓的,有一人作画,一人研磨的,还有出游时候的画卷,像是点滴记录下他们的日常生活。
秦兆略带惊讶,走到房门口,双手一推,满面微风卷进屋来,入眼是一片碧绿的菜地,鸭群不怕人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是在巡视领地般,不远处有片葡萄架,藤蔓缠绕在架子上,果子松散垂下,架子下阴凉处有两张竹木摇椅,一张上面正坐着个人,半眯着眼,悠然自得。
看到他走出来,清之自摇椅上看着他,眉眼柔和。
“阿兆,醒了。”
秦兆哑然的看着这一切,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用牙齿在嘴里咬了一下,“嘶”,疼痛让他清醒,眼前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似乎不明白他站在门口做什么,清之笑着起身上前拉过他的手:“我们阿兆是不是睡迷糊了?”
秦兆试探道:“大师兄?”
清之轻轻敲了下他的头:“看来真是睡迷糊了。”
鸭群“嘎嘎嘎”的叫着,有几只胆大的踩着他的鞋面踏了过去,阳光照射下的泥土泛着清新的气息,竹子做的青翠竹屋就在他身后,窗户里的安神香正静静的焚着,他吸一口,鼻尖留下了淡淡的味道。
“我不是...”
“什么?”
清之侧头看向他,眼里带了疑惑,秦兆默默的咽下没有说出的话。
我不是应该在战场上被月兵南疆兵堵住了后路,然后...然后看到了从冰湖中出来的大师兄?还是睡在小舟之上起起伏伏,又怎么会到这里?
见他没说话,清之戏笑一声:“阿兆莫不是还沉浸在梦里?”
梦里?
所以他经历的战斗,包括他的一生,都是梦吗?可那也太真实了吧,真的会有梦如此真实吗?还是说,他现在其实是在梦里?
不对不对,这里肯定不是梦,梦里怎么会感觉到疼痛,这里的一切都栩栩如生,声音,阳光,大师兄,包括身上的感觉,秦兆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脑子里的东西也开始变淡,他之前所认为的一切开始模糊,就像是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梦里的内容开始慢慢遗忘。
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能看到但触不到。
秦兆揉着眉心:“这是哪儿里?”
清之没有惊讶,反而关切道:“阿兆,你先前受伤昏迷了,这里是我们家啊,许是你睡了太久的缘故,有些东西一时半会记不起来,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表情坦荡,甚至有些惊喜之余的放松,秦兆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
“许是我睡了太久的缘故,很多东西都忘记了,大师兄给我讲讲吧。”
清之将双手置于头后,撑着头伸了个懒腰,无奈道:“你啊你,就知道为难师兄,不过师兄也愿意让你为难。”
秦兆从来没见过自家大师兄如此放松的样子,内心微微诧异,清之拉过他,二人一同躺到了摇椅上,两个摇椅并排在葡萄树架下,清之靠近秦兆的一只手仍拉着他,开始絮絮念念的给他讲。
他叫秦兆,跟清之是一个小门派的师兄弟,无父无母,自小被师父他们收养,其他师兄弟也是如此,他们二人打小一起长大,长大后互通心意,师父跟师兄弟们也是欣然接受,在秦兆受伤之前,他们二人捡了个小孩,当儿子一样养着,一月前,秦兆在外碰到了山匪抢亲,挺身而出,单枪匹马从山匪手里抢走了新娘子,拒绝了歇息几日的好意回门派,但路上伤势过重晕倒了,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将晕倒了的秦兆接了回来好生休养。
秦兆昏迷了一个月,发了一个月的高烧,中间断断续续的醒来过几次喝了些粥便又睡过去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清之后怕的叹息了一口气:“幸亏阿兆今日醒来了,想来也是惦记着我们明日成亲之事吧,若是你迟迟未醒,师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什么?”
“成亲!!”
清之扯扯他的手,心急如焚:“阿兆,这可是我们早就定下的日子,婚服礼堂都布置好了,师兄弟们也都知道了,你可千万别反悔啊!”
“我...”
“大师兄,小师弟好不容易醒了,走啊去后山河里钓鱼去,松松筋骨。”
小院外面站着两个白衣少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脸上挂着未消的笑意,正打趣的看着他们。
“知道你俩感情好爱黏在一起,但明日就成亲了,也不差这一会了,走啊,渔具我都给你们拿好了。”
秦兆定定的看着院外的两个人,一个是常年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二师兄清哉,一个是早已死去,尸身都已经化作白骨的五师兄清流,二人正活生生的站在院外,扬着手里的渔具,喊他们去河里钓鱼。
秦兆喃喃念道:“二师兄,五师兄...”
清之捂着心口假装受伤心碎般,眼神却满满的欣慰:“阿兆还记得你二师兄跟五师兄,却不记得大师兄了,师兄吃味了。”
他们两人在这磨磨唧唧,院外的两个人却是不耐烦了,直接走进院里推推拽拽的把他们拉到了后山上。
后山不大,中间有道清澈的小河,顺沿到前面有个堆满河水的圆面,鱼儿灵活的在里面游来游去,时不时有几只小虾扑棱过去,各种螺吸附在石头上,随意掰开一块石头,里面会钻出来几只吐着泡泡的小蟹。
河边有两道人影正带着大斗笠垂钓,身旁放了个鱼篓,河道里有一个少年撸着裤脚袖口,弯腰带着身旁的一个小孩摸鱼摸虾,见他们来了,擡头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大师兄小师兄你们来了啊,正好捉些鱼,明日给你们喜宴上添道菜。”
秦兆看着他的笑意,不自觉的跟他一起笑了起来:“四师兄”,眼神扫到了一旁穿着白衣的小孩,正巧碰上他擡头,秦兆心跳慌乱。
“谢愠!”
小男孩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清之走到河道边,朝他招手:“小红,过来”
小红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乖顺的走了过来:“大爹爹,小爹爹。”
秦兆看着他的样貌,换了白衣的谢愠,仍然十分明艳,秀挺的五官,还未完全绽开的眉眼,尖尖的小虎牙,甜甜的笑容,一边笑一边朝他们走过来,秦兆感觉自己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双手无措。
小红?
看着这张脸,秦兆还真想不出来用什么话回应他那声小爹爹,哪儿怕让他带兵去四国大战,他都会眼不眨一下冲锋陷阵,可现在...
秦兆干巴巴的笑着,心里崩溃的浮现了俩字。
沃日。
清之揉了揉小红的头,体贴开口:“你小爹爹刚醒,现在身体还不太舒服,小红也在这里帮叔叔们抓鱼吗?”
小红担忧的看了秦兆一眼:“小红也想捉鱼,给大爹爹和小爹爹的婚宴上添道菜。”
清之大手一抄把小红抱了起来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勾了勾他的鼻子:“小红真乖。”
秦兆震惊的后退两步,看着面前两人的“父慈子孝”,感觉天雷滚滚从头顶劈了下来,打的他外焦里嫩,不知今夕是何年,今朝是何日,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谁料到清之将怀里的小红递了过来,温声道:“来,给小爹爹抱抱。”
小红闻言乖顺的趴了过去,双手搂住秦兆的脖子,甜甜的喊了一声:“小爹爹~”
秦兆僵硬的抱着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起来,还是小红体恤他,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小爹爹,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累到小爹爹。”
清之点了点头:“还是小红考虑的全面,是大爹爹考虑不周了,小红去跟清御叔叔玩去吧。”
秦兆被一连的小爹爹叫麻木了,整个人被清之拉着,机械的迈步朝钓鱼的那四个人走过去,清哉跟清流正给他们俩摆渔具,看他们过来,拍了拍手。
“摆好了,大师兄小师兄你们直接钓就行。”
清符跟清绯斗笠下的眼扫了水面一眼。
“嘘,小点声,我这鱼马上上钩了。”
“有了有了,快来帮忙。”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帮他拉线扯竿,一尾肥鱼从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拉了上来,在半空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几人的力气,被拽到了河岸上,原地挣扎了几下,被扔进了鱼篓里。
他们围在鱼篓上方,带着惊喜指指点点。
“你们看这鱼真肥啊,我可是第一次在这河里见到这么肥的鱼,莫不是知道大师兄跟小师弟明日成亲,今日特意上钩来给我们加菜的吧!”
“说的是,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肥的鱼,肯定是平日里藏在河底,吃小鱼小虾才养的这么肥。”
“这鱼有六斤吧!可够我们好好吃一顿的了。”
大肥鱼被困在小小的地方,不甘的在鱼篓里摆身,几人赶忙将盖子盖上了,这鱼力道大,不盖紧盖子再被它蹦出来,万一蹦到水里,他们再抓可就难了。
几人抓到了这么大的一条鱼,心情大好,又在河边钓了一会,没什么大鱼上钩也没影响他们的好心情,清符摇了摇手里的鱼篓,又看了看旁边几人的鱼篓里,都有不少鱼了,这里人少,鱼多,下饵没一会就能钓上鱼来。
“咱们这鱼够多了,多余的晚上在外面直接烤着吃吧,趁现在我们去山上摘些果子,找些野味之类的吧。”
他的提议得到了几人的附和,不远处的清御擡头,大大咧咧的朝这边喊:“山上野兽多,我带小红在这里再捉会鱼,顺便给你们看着鱼篓里的鱼,别让它们跑了,早点回来找我们啊。”
“行,你照顾好小红。”
清符在河边打了个木桩,将鱼篓上的绳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上面,再把鱼篓放到了河水里,任由鱼儿撞得鱼篓随意漂浮。
做完这一切,几人结伴上山,清哉分了分工:“大师兄小师弟还有清符去找找有没有野鸡野兔之类的,运气好说不定能打到头野猪,到时候烤着吃,啧啧,想想就香,但是先说好了,有危险别管手里的猎物,立刻撤离。”
“清御跟清绯你们就去找能吃的野菜跟蘑菇,我跟清流就去找果子,行了,都快去吧。”
秦兆从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现下也是被清之拽着往山上走,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从周边的树上摘了几个能吃的果子,随意的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这果子看着不大,但嚼起来爽脆可口,吃在嘴里脆脆的,汁水酸酸甜甜,既饱腹又解渴,但毕竟不是正食,秦兆边吃边想,要是能打到野鸡就好了,肥嫩的鸡腿肉一烤,紧实!顺着鸡肉的肌理滴下的油光想想都喷香扑鼻,撕下一条来放到嘴里嚼,越嚼越香。
秦兆瞬间觉得手里果子的味道变得寡淡,肚子却一刻不停的在叫嚣,清之捏了捏他的手,刚要开口,前面的清符压着声音扭头朝他们,双手不停的打手势。
“野鸡,野鸡”
秦兆双眼亮了亮,拽着清之小心摸了过去,这山上的野鸡随意惯了,但声音要是太大了,也是会惊走它的,秦兆正兴奋着看前面,后方的清之低着头,看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眼睛如泼墨般深黑。
“逮到了!这野鸡真肥!”
三人因为一只野鸡“士气大涨”,兴致冲冲的去找其他野物,一路上野鸡不断,虽没有遇见其他的野物,但安全也是有保障的,光手里的几只鸡想想就缠的他们口水欲滴。
几人到了山脚下汇合,清御跟清绯用衣摆兜了满满的野菜跟蘑菇,清哉跟清流也兜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果子,他们三人则拎着扑棱翅膀的野鸡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