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001 作品

第七十章 黄雀在后

温飒以前只见识过谢愠行兵布阵,没想到开战的时候这么油滑,谢愠骑在马上不动,来回像是巡游般游刃有余,看到哪儿个秦兵有危险就上去卷一鞭子。

尤其是身后的那群江湖军,本就武功高强,会轻功,不仅如此还会自己列阵变阵,丢暗器的,撒毒药的,还有人从土里钻出来的?打起仗来一个个不要命似的,他之前在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们这场面?

温飒虽然跟谢愠是敌对,但心里还是对强者惺惺相惜的,但在对面的谢愠看来,对方轻描淡写的看着战场上的打斗,似乎胸有成竹一样,让他看着就来气。

两方人马打的如火如荼,谢愠看着对面很闲的温飒,在他眼皮底下从马旁边挂粮食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棋盘,指了指旁边的一处空地又指了指他。

温飒:“……”无语。

谢愠把棋盘放到空地上,在棋盘两边搬了两块石头放了过去,正面温飒微微弯身,伸手做出了一个相邀的姿势。

温飒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对面的石头上,倒吸一口气,只恨他们南疆人太单纯!

两人同样一袭红衣,一个神秘高贵,沉稳端庄,一个艳丽绝世,随性洒脱,剔透的棋子轮流碰撞在棋盘上,清脆作响,侧耳聆听千军万马,目视玲珑棋盘。以兵将为棋,以天地为席。

元月抽空看了这边一眼,差点气到吐血,他一个皇商都上战场杀敌了,他师父却跟敌国的将军在那边下起了棋,表情恬适,看着心情挺愉悦的!

这边两人却是棋逢对手,谢愠是上任魔教教主之子,本就资源无数,更兼着天赋极高,之前在岱岳剑宗连坤地长老都下不过他,偏偏他越到的是温飒,天之骄子,从小便攻于心计,自我磨练不断,心性沉稳,布局狡诈。

谢愠心想,此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二人这么一来一往,太阳开始斜移,竟到了黄昏之时,橘色的暖光打在他们两人身上,脸上的五官变得深邃,金光透过玲珑棋子,又被他们收入眼中,眸光熠熠,手指纤细,影子拉长,

游人缥缈红衣乱,做客从容白日长。

谢愠眉头紧锁的看着棋盘,温飒看着棋盘上棋子的布列,笑了声:“看谢将军似乎很苦恼,不若直接认输吧,我们回战场继续再战”

“不不不”

“哦?”

谢愠擡头眼含深意的看着他:“温将军,我是在为你苦恼。”

温飒感觉哪儿里不太对劲,他脑子里过了许多想法,直觉让他放下棋盘,但面对马上要赢的这局棋,他想了想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周围南疆的士兵打着打着也迷惑了起来,对面的江湖军却像喝了神仙散一样,从开始到现在一刻没有松懈,南疆军也提起精神来应战,元月挂了一身彩,疲倦的喘息,他看着远处安逸的两个人,内心把排名第一的师父换成了师娘。

谢愠扔下手里的棋子,轻松的笑着:“我输了,温将军的棋艺果然出神入化。”

温飒报之一笑:“过奖,谢将军的棋路总是出其不意,但过于激进会被敌人找到破绽。”

谢愠表情淡然,破天荒的没有与他争论,温飒藏在面具下的眉头皱起,为防万一准备先回到南疆军那里。

“温将军。”

谢愠站起身来,两人长身而立,面对面看着对方。

“不知道温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温飒心脏“砰砰”的跳,直觉不妙:“什么话?”

谢愠慢条斯理的把棋盘收好,往秦军那边走去,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话,顺着风飘进了温飒的耳朵里。

“蛇钻窟窿,顾头不顾尾。”

温飒听到前几个字的时候就听明白了什么意思,他飞速上马,下命令。

“撤退!”

南疆军目露迟疑,但步子却跟着温飒移动,一路上温飒骑在马上开始想,秦兆布阵为了离国月国相斗,而秦兆会趁这段时间去打离国或者是月国,但无论是月国或是离国,他们都有残余的兵力驻扎留守,秦兆不可能很快赶回来,而且支撑阵法也需要耗费心神精力。

为了保证胜算,秦兆从秦大营先后调走十五万人,去掉先前损耗的秦国兵力,此时秦大营里满打满算还有几万人,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来打秦大营,胜算极高,彼时离,月,南疆兵力消耗极高,而秦离偏不愿动大秦,如今离国跟月国兵力正在消耗着,他提前收到西将军的消息,跑来秦大营钻空子消耗他们的兵力,不至于让秦大营的兵力太多。

但他忘了,他可以钻秦大营的空子,秦军也可以钻他的空子,但不是离国的空子!而是他南疆!他们国家本来就人少,南疆王仗着离国跟月国在开战,他们国家离着大秦又远,就把精兵全都派给了离国,剩下些老弱病残,此时离国月国正在对战,无暇顾及后方,而从离国后方绕道到南疆极近,就算他秦兆此时没有精力分心,但他谢愠可以啊!

温飒想到此处简直气的吐血,怪不得谢愠那种性格输了棋还那么淡然,他还当他是棋品高,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愠输了那局棋,却下了一手精妙绝伦的棋外棋!

...

秦兆看着人来人往喜不胜收运粮的秦兵,脸上带着淡笑:“差不多了,走吧。”他本转身想先行,腿却一软,不动声色的扶住了身旁的大树,装作不在意道:“宋将军,从这月大营里寻辆马车来,本王累了。”

说实话宋秋风也累了,但每天高兴的往车上装大量粮食的喜悦盖过了他的疲劳,秦兆不提没事,一提他才感觉浑身乏力,命人找了辆马车,秦兆刚进去坐下,就听帘子外面有人跟他说话。

“王爷,能不能让末将也上去坐坐,就坐一会啊。”

“上来吧。”

秦兆跟宋秋风坐在马车里,虽是马车但为了跟上秦军的行进步伐,驾驶的也是极快,马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秦兆感觉一股血涌上了喉咙,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宋秋风,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了。

行军打仗没有那么多讲究,马车也很简陋,路上也是不平,人人都忙着打仗了,实在没功夫处理碎石密布的道路,马车轱辘压过一颗较大的碎石“咯噔”一声的冲撞,秦兆那口血再也压不住喷了出来。

宋秋风错愕的看着他,刚要出声就被秦兆打断,他冲宋秋风摇头,快速点了身上的几个穴道:“加快速度,阵破了。”

宋秋风扯开帘子,冲外嘶吼一声:“全军加快速度!!!”

“是!!”

喊完后,宋秋风担忧的看着秦兆:“王爷,你跟我说实话,那个阵法是不是让你付出了什么代价才那么强悍的?”

秦兆惨白一张脸,勉强笑了笑:“支撑那么大的阵法自然耗费精力,修养几天就好了,此事不要告诉谢将军,我怕他担心,我们此次深入月国,阵一破我怕他们会回过神来,要是我们在这里被堵住了那可真就是孤立无援了。

...

秦大营里

小将惊喜的赶了回来去见谢愠,并交上了他们此地扫荡来的药草,南疆多山少粮,但药草极多,南疆人也常用药草换粮食,在这军营里,可以治伤的药草比粮食更为珍贵,毕竟人可以饿几天肚子,但伤拖一会不治可能会直接送命。

谢愠抚摸着那些珍贵的药草:“这次干的不错,副将军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小将有些骄傲:“谢将军,不止这些,还带回来了些其他东西,您去清点清点。”

“其他东西?”

“是啊,我们....”

谢愠擡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中途没有遇上其他人?”

小将一愣:“没有啊...”

谢愠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心情烦躁:“你从哪儿条路回来的?”

小将看着谢愠脸色不善小心翼翼道:“我们从离国后方回来的,那条路最近。”

“什么?!”

谢愠擡高了声音:“你们从离国后方回来的没有遇到敌军?”

小将小声道:“是啊,我们没有遇到敌军,可能是运气好吧...”

什么运气好?

谢愠猛灌一口茶,却压不下心里的火气,温飒已经发现他摆了他一道,若是他着急回南疆他还不怕,他留了人接应小将的队伍,许是被他气到了,温飒直接去了月国堵秦兆他们!

千不该万不该,谢愠痛恨自己多说了那句话,虽然不说那句话温飒也很快就知道了,但不说好歹会拖延一段时间!他现在只希望秦兆的阵法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

秦兆这边着急赶路,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出差错,马车外却有人惊呼大喊:“不好了王爷,南疆军打过来了!”

南疆军?

秦兆压下气血翻涌,哑声道:“冲破包围,不要停顿,速回秦大营。”

南疆军敢在此时前来,定是战力浑厚,不怕后有月军前有秦军的包抄,看来月军战力真是不太强,以多打少还被对面打的这么惨。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秦兆毫无防备,单膝跪地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出来,吓坏了一旁的宋秋风。

“不要声张,无碍。”

秦兆撑起身来,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一样,他走下马车抱着双臂打趣的看着对面骑在马上的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秦大营的耻辱温将军啊。”

温飒嘴一抽,对这冷嘲热讽的开场白莫名的熟悉,甚至心里隐隐有点发慌,之前谢愠跟他这么说的时候,可是把他好一顿算计!于是这次温飒不打算跟秦兆耍嘴仗了,打算速战速决。

“秦馥王抢了月国这么多粮草不厚道吧?若是你把这些粮草全都交出来,我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看着秦兆警惕的眼神,温飒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嘴上说的是商量,手上却打出了进攻的姿势。

两军突然开战,秦兆听多了这声音,竟觉得有些熟悉,他抱臂站在一边,似玩味的看着,实则心里心虚的很,温飒似乎一眼看出来他的异样,点出:“王爷维持那么大的阵法耗费了不少精力吧?”

秦兆心里一紧,面上不显,装作毫不在意活动了活动手腕:“是啊,这几日忙着运粮太累了,要不怎么说我操心呢,我堂堂一个王爷做事命令手下人去做多好,今儿个我才算是想明白了。”

温飒直勾勾的看着他:“王爷是懒得动手呢,还是已经动不了手了?”

糟糕!

被他看出来了!

秦兆用两指慢悠悠的从怀里夹了一颗灰不溜丢的珠子出来:“看到你们我还真是懒得动手,这样吧卖你个面子,我就动动两根手指算了。”

话音刚落,珠子被秦兆掷飞到了南疆那边“轰隆”一声的爆炸声响在地下炸出了一个坑,也炸飞了身处其中的一群南疆士兵。

温飒不做声响的看着那个炸出来的坑:“据我所知,此乃岱岳剑宗的霹雳弹,是六弟子清绯也就是唐门的公子唐绯所制,威力巨大,但携带沉重,王爷怕是就带了这一颗吧?”

秦兆无声沉默,这温飒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连此事都能调查到,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南疆士兵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在他们身后也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听声音凌乱无比,实在不像军队里的严整,更像是在逃命般的惊跑。

月国士兵刚从屏障里跑出来,就跟南疆军秦军撞见了个面对面,登时一颗心都凉了下去。

温飒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大批南疆军铺天盖地朝着他们杀了过去,此时场上有三国的军队,却是一国追着另外两国的人打,秦军本来高兴的心情都消失了,面对此时的局面都变得惊慌,一个不留神便被南疆的弯刀砍下了头颅。

秦兆心发寒的倚着马车边,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是是提不起一点力气来,他倒是想上前杀敌,可布阵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他现在靠在马车边上才勉强支撑自己没有歪倒,手指连动一动都费力,更别说拔剑了。

本来他算计着,他们可以在屏障消失前离开月国,就算延迟了一些时间,他们跟月国军队直接碰上,此时的月军也元气大伤,定然拦不住他,但他失算了,他没能长时间维持住屏障,甚至被南疆军找了过来追着打。

情势一下低迷,秦兆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南疆军跟月军身后却传来了求救声,秦兆耳朵竖了竖,难道离国跟南疆翻脸了?真要如此,这可太好了。

出乎他的意料,南疆军身后隐隐约约现出了一道人影,一袭白袍,剑招凌厉,似乎带着剑气?一把普通的剑在他手里挥出了残影,一路斩杀过来,剑上却干净如新,周围的士兵纷纷退让,不敢阻拦这尊杀神,就连温飒都退避三舍,不敢上前试探。

当之无愧的千军万马避白袍。

眼见着这人就要杀过来了,宋秋风扯着秦兆的袖子让他快走,侧头一看,秦兆却红了双眼。

“大师兄”

清之走到他面前,扔下了手里的剑,带着笑意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

“阿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