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鲜血从砸烂的头颅喷涌而出。
血迹染红了床单,地面,甚至是芸司遥的手,衣服。
她扔了锤子。
病床上的人已然面目全非,呼吸断绝。
病房里的阴气散去,温度都升高了几度。
芸司遥有些反胃,转过脸干呕一声。
简直了……
谢衍之很快就能重新组装起自己的脑子。
芸司遥看见病床的脑块开始颤动,跟虫子一样爬在一起,贴合,缓慢的修复。
更恶心了。
她冲去洗手间,吐都吐不出来什么,心跳快到几乎要爆表。
手上,身上全是红白混合物。
洗手间的有一面镜子,倒映出她此时的狼狈冷漠。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鬼的脑子结构看起来和人真的差不多。
这一锤子砸下去,或许能延缓头七,或许不能,反而会让厉鬼记恨上她。
芸司遥既然敢砸,就有99%的把握,谢衍之不会死,物理伤害对他来说并不致命。
网上的说辞毕竟是说辞。
谁也无法百分百确定,砸烂头颅真的对厉鬼有效。
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
谢衍之如果真的死了,那她就是杀人犯,如果没死,证明她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并且——治疗精神分裂的药,很可能有问题!
是有人想误导她?
还是谢衍之死前就怀疑她不是真的盲人,药只是为了试探她?
芸司遥迅速洗干净手,又用消毒液消毒,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一切都得等她回到家,将那瓶药送去检测才能知道。
清理完身上的血迹。
时间仅过去十来分钟。
“咚”
突然。
洗手间外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芸司遥扭过头,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么快?
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最终停在了洗手间门外。
芸司遥的手心开始冒汗。
尖锐的抓挠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
谢衍之的声音模糊不清。
“老婆。”
那声音逐渐清晰,化作若有若无的低吟,似有人悲戚地哭诉。
音调忽高忽低,诡异非常。
“我的头好痛,老婆……”
芸司遥冷冷的看着门框。
开门后,谢衍之可能会杀了她。
他会吗?
可就算自己不砸烂他的脑袋,他也会杀她。
如果再给芸司遥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砸下去。
起码临死前,她并没有像个废物一样坐以待毙。
“你开开门……”
“是我啊,老婆……”
谢衍之在门外挠着门,声音阴森扭曲。
“老婆……开门……开门啊……”
芸司遥看到他指甲穿透了门板,门把手不停地扭动颤抖,带血的胳膊猛地伸了进来!五指张开,似乎要抓住什么!
“老婆……你为什么不见我……老婆……”
就在门框即将被人从外破开时,门锁扭开。
芸司遥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面前的景象极为恐怖,被砸得血淋淋的脸,五官糊成一团,依稀能看清嘴的形状。
谢衍之唇角勾起,咧到耳根。
“老婆。”
他的指甲长的可怕,坚硬锋利,能轻松捅破门板。
插进颈动脉搅弄简直毫不费力。
“我是你老公。”
芸司遥没说话。
她的沉默让谢衍之变得更加焦躁。
“你摸、你摸摸我……”
谢衍之抓住芸司遥的手腕,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用力按在了自己胸口。
掌心之下,他的心跳强劲有力,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撞击着她的指尖。
芸司遥瞳孔微缩。
鬼……也有心跳?
“我有温度了,”谢衍之修复着被砸烂的脑袋,冲她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脸,“老婆,你的老公回来了。”
他强调。
“你的老公,回来了。”
芸司遥:“……”
谢衍之歪起头,这个动作让他半漏的脑袋漏得更加严重。
“老婆?”
某种液体滴滴答答的流淌在地上。
恐怖、瘆人。
芸司遥在他即将发难的0.01秒前,迅速做出反应。
……她扑进了谢衍之怀里。
“老公!”
谢衍之整个人僵住。
芸司遥嘴角高高扬起,眼睛弯成月牙,“你终于回来了老公!”
芸司遥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身子微微后仰,像只黏人的小猫般撒着娇。
“刚刚有人冒充你,我好害怕!不过他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我一下就识破了。”
她尾音轻轻上挑,语调里满是亲昵与依赖。
“你才是我老公!”
谢衍之看着她踮起脚尖,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唇上吻了一下,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眼神懵懂又惊悚,还有些疑惑不解。
唇上触感柔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谢衍之没被人亲吻过唇,最多最多也只有上午被她吻过脸颊。
如今却像是被人拔光了尖牙,呆滞的伸手摸了摸唇,然后……摸到了满手黏腻的血水。
新婚妻子满脸依赖的靠在他怀中,一点都不嫌弃他的肮脏。
谢衍之猛地伸手推开她,被砸烂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芸司遥一怔,就见面前的人微微一晃。
居然……
居然凭空消失了?
她愣了一下,看到谢衍之缩到了墙面夹角,警惕的看着她。
芸司遥:“?”
芸司遥:“老公?”
谢衍之脱去脏污的衣服,又拍了拍支离破碎的脑袋,似乎是在催促赶紧修复。
他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一个字。
芸司遥没听清,于是凑近了一些,这才听到他反反复复嘀咕着,“脏……脏……”
头骨复原发出骇人的咔咔声。
谢衍之的大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拼凑成型。
他摸着新长出来的皮肤和融合完美的骨头,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血,确保脸部干净,嘴上也没有脑浆血水,才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芸司遥。
或者说,他在盯着她殷红饱满的唇。
……刚刚吻过他的那个部位。
谢衍之语调拖得极长,幽幽地钻进人的耳中,让脊背蹿起丝丝寒意。
“不脏了。”
芸司遥眯了眯眼。
她的老公——
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