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衣的生活逐渐趋于平静,有一间住的很舒服的府邸,时不时在锦绣阁驻足——
心情好的时候自己裁剪裁剪新衣,心情差的时候就在后院的泉池里轻轻靠着池边小憩。
一切都看上去风平浪静,唯独逼近的是所谓的铜雀台之争。
但这和江雪衣也没什么关系,她本身充其量就是一个在神都的看客,陆氏魏氏咬的越凶,她看得越起劲。
狗咬狗,同她没半点干系。
此外,她之前做的吊带裙在神都之中确实掀起了一阵不小的热潮,这些日子以来踏入锦绣阁的女修明显多了不少。
江雪衣就懒懒地靠在后面的柜台里静静地看着。
虽然新的身躯不再受绝症困扰,但慵懒似乎已经成了她骨子里更改不掉的东西。
最近江雪衣倒是在捣鼓一件崭新的舞裙,用的是火红的布料,看上去侵略性十足,她轻轻地在裙摆处勾勒着繁复的缠枝莲图样,让整件舞裙显得更矜贵优雅。
她采用的是收束腰线的设计,这样能更好展露这件舞裙的魅力。
如果是她……
算了。
和以往一样,江雪衣依旧打算将这件舞裙收入自己储物空间的深处,就像之前那一件月白色的吊带裙一样。
它们都在等着某一个人,某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遇到的人。
这些日子里,月姬出现在锦绣阁的频率减少了许多,偶尔她会驻足在江雪衣身边,细细观察她制衣的过程,时不时惊叹两声。
但可能是因为受了江雪衣神鬼惊怖的缘故,她自始至终都和江雪衣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生怕不小心惹恼了她——
毕竟月姬不想再感受一次心脏被人攥紧的窒息感。
那一种要命的恐惧几乎在一瞬之间能够支配她的所有感官,即便是她见过的那些返虚供奉也没有一个能够给她这样的威压。
她知道自己确实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但事已至此,自然已经没有回头路。
江雪衣也不在乎她这些小心思,只是想到的时候会问问她锦绣阁的收益,时而问问她自己手边这一件新作如何。
大红的舞裙,飘逸的裙裾,轻纱的薄边设计,和她之前的吊带裙一样大胆。
月姬见了也不由自主的感叹。
只是她发现这位江照道友亲手做的衣裙似乎都是同一个尺码,适合那些身高腿长的少女身形,至少不像是她本身的尺码。
疑惑止于此,月姬不敢多问。
江雪衣也乐得清闲。
不仅仅是月姬,就连那黑雀这些日子也没来搅扰她,江雪衣都懒得和它算账——
把祝昭入魔之后一统剑墓的事情对她瞒得严严实实的。
似乎生怕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雪衣低低地冷笑一声,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系统同她以前看书了解的那些系统不太一样。
它拥有着独立的意识,近乎将祝昭看作是它的女儿,在之前自己和祝昭举止稍微亲密一些就急着跳脚,而且总是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不过江雪衣并不着急,那黑雀想隐瞒就让它先瞒着,她早晚会发觉的。
总之一切都不像其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之前的那些推动剧情的任务似乎并不是她使命的结束,反而像是开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雪衣对那系统是逐渐开始有了防备的,但她伪装的很好,至少自己能续上一条命也得益于它,所以江雪衣暂时不想同它撕破脸。
慢慢等着。
眼前平静的日子之中仿佛也藏着暗涌的潮流,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唯有手边这一条刚刚完工的舞裙能给她少许慰藉。
江雪衣轻轻压过裙边,触感丝滑柔软,这依旧是她心里想着祝昭裁剪出来的样式。
她尝试了很久转移注意力,但好像都没什么效果,白天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想到祝昭的脸,到了午夜又梦回洗剑池里少女红彤彤的双眼,小而尖利的虎牙恶狠狠刺入她手腕上的肌肤。
像是梦魇一样。
既然忘不掉,那还不如坦然接受。
最多是把那人放在自己的心里,偶尔想一想,江雪衣也很难相信,自己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着帮祝昭走完剧情,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竟然掺杂进去了几分真情实感。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江雪衣轻轻地笑了,转身上了锦绣阁的二楼——
她凭栏眺望,此时神都之中人流更加汹涌,似乎都是为了将至的铜雀台之争而来。
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她带着少女进城的时候。
也是像现在这样。
暖风吹过,江雪衣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群山暗自出神。
哪里应该就是洗剑池所在的方向吧?
可惜那里已经被毁了个彻底,不然江雪衣还挺想故地重游一番的。
恍惚之间,她突然间心里敲了警钟,几分不祥的预感涌上来,呼吸之间充斥着刺鼻的烟气。
她立刻转身,却看见楼下已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四窜的火舌舔舐着整座锦绣阁,熏天的火浪正对着她扑面而来,呛得她硬生生咳嗽两声。
这一把火起的毫无征兆,不说江雪衣,就连锦绣阁里任何一个修士都没有预料到。
就好像是被人算计好的,一把火冲天而起,直接将一整幢楼都包裹住,说不是报复江雪衣都不信。
她一边下楼,一边看着阁内一些筑基期或是结丹期的小修士,有的不幸被那乍起的火舌吞没,只留下几分惨叫声就消失不见。
这火也绝非凡火。
修士既然踏入修仙这一条路,整个肉身自然就已经脱胎换骨,自然不会受凡火困扰,不说她出窍修行,便是练气期的小修士也不会被凡火所伤,这样的火势,只可能是蓄意报复,绝非什么普通的走水。
江雪衣眸子一沉,但这件事本身同她没有任何关系,多半又是世家之间彼此倾轧的小手段。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参与其中——
直到她看见那迅速蔓延的火朝着她台面上的那一件舞裙席卷过去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去救。
但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