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在江雪衣的院门前等了整整一个日夜。
期间那守门的弟子也劝过,但实在劝不动,再加上先前见过祝昭的修行,也不敢再多言。
江师姐没有发话,他自然没有放人进来的权力,只是眼睁睁看着祝昭坐在院门前闭目养神。
看上去非要等到江雪衣见她不可。
江雪衣也头疼,她没想到祝昭是这么一个执拗的性子,可是一旦将她放进来,江雪衣生怕前功尽弃。
按理来说,现在就是她退场的时候。
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
江雪衣俯身,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她这些日子里病态愈加明显,肌肤苍白的过分,虽然没失了美人风范,但这副样子要是被祝昭看见了,多半会被发现端倪。
真是棘手。
江雪衣叹了口气。
一天一夜不走,接下来就是七天七夜了,她这祝师妹就是赌她会心软。
但也确实,她的心硬不起来。
她要是当真心狠,早在那天祝昭转身离去的时候,就直接登门上元宗,而不是自己先找个地方消化多余的情绪。
看似是来破局的,实则自己已经在局内无法脱身。
江雪衣擦拭着身子,披上了一件轻薄的外衣。
脚踝上一直系着的鲜红铃绳也被她解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明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偏偏要在这时候找上门来,是想求她原谅?
虽然江雪衣确实心里不舒服,但是祝昭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对自己不够信任不过是因为薛久当时瞒她太深。
短短三个月相处怎么抵得过十几年的师徒情谊?
虽然那薛久完全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江雪衣坐在妆台前笨手笨脚地点着妆,试图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黑雀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边:“还是心软了?”
江雪衣:“……你说你这女主是不是有点偏离原来剧情了?”
不是说好最后会和那个魏家的男主在一起吗?怎么现在还缠上她来了?
江雪衣虽然对感情的事情很迟钝,但是事到如今还看不出半点异样的话,那她就不是江雪衣了。
“有吗?”黑雀偏开了视线:“她可能只是想找你解释一点事情?”
江雪衣气笑了:“找我解释用得着在外面等一整天?”
黑雀:“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主有通明剑心,她本来就是一根筋的性子,你今天才知道?”
江雪衣:“……”
祝昭就是一根筋的性子,她早就知道。
只要她认定的事,无论旁人如何干涉,她都会做到底,毕竟她有独属于自己的道。
只不过现在这样的一根筋对于江雪衣而言是绝对的困扰。
江雪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颊上打上了些许胭脂,虽然涂抹的不是很均匀,但是江雪衣轻轻用指腹晕开,倒是看上去自然了许多。
她侧着身子继续勾眉:“我看上去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吗?”
黑雀观察了一下:“精神点了。”
“那就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女主现在已经是返虚修行了,不是以前一样,能被你的伪装耍得团团转。”
江雪衣:“……”
她都快忘了这茬了,以前她能瞒着祝昭是因为自己虽然合道失败,但是和结丹后期的祝昭比起来,还是强太多了,隐瞒也只是随手的事。
但是现在——
好像角色互换了,她的修行可能还不如结丹后期,而那个曾经她保护的小剑修在短短三个月里,就已经登临返虚境界。
江雪衣有些唏嘘:“那我要是被她看出来命不久矣,是不是就完了?”
黑雀点点头。
江雪衣继续叹气:“系统,我知道你有办法,再帮我最后一次,就一次。”
既然她没办法掩盖自己破碎的气海,那这破系统肯定有办法。
毕竟这任务全都完成了,到最后竟然还节外生枝,哪里是江雪衣能想得到的?
她原以为自己和薛久两败俱伤以后,祝昭回来解决那个老不死,自己安然“死去”,这些能刚刚好顺下来发生。
结果谁知道自己还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给了祝昭找上门来的机会。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找上门来?
江雪衣还是没有想明白原委。
就看她这个系统最后关头还能不能再派上点用场了。
黑雀迟疑了一下:“帮你掩饰修为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被女主看穿不好说。”
江雪衣鄙视:“废物啊。”
黑雀:“……她天生剑骨,现在是返虚修行,即便你不去重创薛久,女主十有八九也能自己复仇,她的修行不是你能想象的。”
江雪衣感叹:“不愧是女主啊,光环叠满了。”
事实证明,黑雀的小术法还算有些用场,至少江雪衣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显血色好了很多,比她以前还精神了一些。
应该看不出端倪吧?
江雪衣犹豫了一会儿,盯着镜子看了许久,确认几乎没什么破绽以后,这才开口:“让她进来吧。”
守在门外的守门弟子战战兢兢,听了江雪衣发言如蒙大赦,连忙走向院门外:“江师姐有请。”
祝昭缓缓睁开眼,给了他一道冰冷的眼神,随即站起身来往里走。
守门弟子:“……”
不让你进去是江师姐的意思,又不是他不让。
算了算了,至少把这尊杀神送走了。
院子里的装潢没怎么改变,一切都和三个月前一样。
床也没变,懒懒靠在床头的女人也没变。
祝昭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见过江雪衣了,如今乍见,倒是心里一颤。
女人穿着一身浅白的长衣,衣摆松散的落在床沿边,顺着衣摆看上去是江雪衣平坦而雪白的小腹。
她两腿交叠,足背微微绷紧,面上则是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祝昭轻轻坐在了床尾,和江雪衣适当的保持着几分距离。
她在来之前已经想了很多自己要和江雪衣说什么,可是一旦真的面对面,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瘫痪了。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要对上女人的视线,她好像就会无地自容,输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