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光线暗淡，昏昏沉沉，江雪衣懒懒的抬起头：“祝师妹，哦不，应该喊你祝宗主？还是什么别的称呼？”
她抬手抚平长衣上的皱褶，一如初见当天那样慵懒，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祝昭攥住衣角的手微微用力，她反驳不了江雪衣。
虽说江雪衣是骗了她，但自己也确实骗了江雪衣。
只不过自己修为浅，被她一眼看穿，但这也无法扭转她最开始奔着剑墓剑印来的事实。
祝昭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点：“瞒着你我的身份是我不对，但是……”
但是什么呢？
她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祝昭发觉自己似乎又陷入自我怀疑的循环里了。
江雪衣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从她的目光中读不出任何信号，就好像在此之前她们从未见过一样。
院子里有些闷热，江雪衣随手放在床头的熏香散发着淡淡的草木味。
祝昭闻着稍微清醒了片刻：“你为什么要帮我那么多？”
她还是想问这个问题。
她不可否认江雪衣对她的好，但是她想不通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在来剑墓之前，她和江雪衣完全没见过吧？
她只是知道剑墓有个宗主而已，除此之外，别无所知，而江雪衣从见她第一眼似乎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就好像提前预知了未来一样。
祝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受，但是她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
她抬头对上江雪衣的视线，无比的认真：“你帮我那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江雪衣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险些沦陷在少女玫红色的眼眸里，那里藏着深厚的执念，呼啸而来，几乎要在一瞬间将她吞没。
江雪衣连忙移开视线，定了定神，她竟然差点被女主吓到了。
啧。
以前怎么没发现祝昭这么凶呢？
看上去不像是来道歉的，反而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雪衣唇角落下去一点：“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女人的话听在耳里轻飘飘的，就好像她根本不在意，祝昭拳头攥得更紧了：“很重要。”
掷地有声。
江雪衣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要是不帮她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现在还想瞒过去她马上就要“死”的消息呢，怎么可能直接这样告诉她。
更何况，就算说了，祝昭也不一定信她——
这理由太荒谬。
江雪衣眸子转了转，灵光一现：“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就连前不久还落在江雪衣肩上准备看好戏的黑雀都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它这宿主，是开窍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对面的祝昭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江雪衣口中说出来的。
江雪衣不闪不躲，不知道为什么，用这个理由似乎她完全没有一丝负罪感，就好像本就该如此一样。
嗯，她想的这个借口真的很完美。
反正祝昭虽然现在对自己抱有歉意，但是听到自己说喜欢她，肯定会觉得排斥，顺带着疏远，这样也就正和她意——
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女主彻底切割，然后远走高飞，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重塑自己的身躯。
到时候祝昭也能按照剧情走下去。
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不是吗？
虽然她这么想的时候，会莫名觉得心口堵得慌，但江雪衣也只是将其归咎于自己只是习惯了有祝昭在的生活。
只要过上几天没有祝昭的日子，她照样能习惯。
何况她那系统说重塑身躯少则半年，多则好几年，这段时间里她注定见不到祝昭。
所以肯定会习惯的。
江雪衣这样说服自己。
但是在祝昭听来，江雪衣自以为完美的借口，无疑是犹如一道惊雷。
她说的是哪种喜欢？
祝昭就这么看着江雪衣，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找上门来的初衷是什么，只有耳畔一直回响着江雪衣刚才说的话。
她是听错了吗？
她又想起之前某个晚上，她看着身边的江雪衣，她睡得很沉，眼睫一动一动的。
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祝昭偷偷吻了一下。
但1浅尝辄止。
祝昭原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可是如今却发现，她藏不住。
江雪衣还在沾沾自喜的和黑雀传音邀功：“你说我这个借口是不是很天才？”
黑雀：“……你就当是吧。”
事态的发展已经出乎它的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在它的计算之中。
累了，毁灭吧。
它只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是怎么发展成女主和反派情情爱爱上的。
该说它这一任宿主是天生魅魔吗？
明明自己一无所知，但是不知不觉还能让女主对她产生异样的好感，现在更是彻底喷薄，它完全想不到会怎么收场。
而且，江雪衣明明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只能说，无能为力。
黑雀捂脸，江雪衣怡然自得，祝昭介于羞耻和喜悦的情绪之间。
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短短几秒就转换了不知道多少种情绪。
晨光熹微，透过窗洒进来，在地上落下一片浅淡的碎金，江雪衣的眉睫在凉凉的日光下镀上一层优越的淡金色。
祝昭觉得她在这一刻好看到了极点。
其实最开始图谋不轨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只是她一直用寻找剑印的事情压过这一份朦胧的情感——
从帮她准备药浴，到同床共枕，再到江雪衣给她挑选衣物。
似乎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有迹可循。
祝昭好像想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再整理整理思绪，才能在江雪衣面前给出自己的答案。
江雪衣应该还是恨自己的吧？
如她所说，自己还是不相信她，一味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对她切割得决绝，走的也毫无留念。
换做是谁都会伤心，哪怕只有一点。
她站起身来，朝着江雪衣鞠躬：“承蒙江师姐厚爱，我会好好想想的，过几日我会再来拜访。”
江雪衣：“……？”
不是这女主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