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走得匆匆忙忙的，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想通了什么一样。
虽然她还是有些不敢对上江雪衣的视线，曾经的经历也还是会一点一点涌上眼前，后怕的情绪也就随之到来。
她确实没能完全做好见江雪衣的准备。
更何况江雪衣在面对她的时候直接扔过来一句——
“我喜欢你。”
这是祝昭始料未及的。
也是她想要相信但是不敢相信的。
祝昭一直觉得自己的情感藏得很好，之前和江雪衣相处的时候，每次这一份情感有要冒头的迹象的时候，就会被祝昭不自觉地压下去。
用剑印的借口，或者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她不知道江雪衣为什么第一眼见她就特意把她排在了和她一间院子的住所，特意让自己帮她准备药浴。
说是缘分吗？
祝昭不傻，自然不会相信，那就只有可能是——
自己对于江雪衣而言是很特殊的？
想到这里，祝昭就觉得藏匿了许久的情感终于喷薄而出，连她那一颗通明剑心都无法忍受这样的情感波动。
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去理一理这一份藏了太久，而始终不敢面对的感情。
所以她有些狼狈，但是又有些欣喜的逃走了。
没错，逃走。
只留下江雪衣莫名其妙的坐在床头，看着黑雀，瞠目结舌：“她这是……？”
黑雀无言。
它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如今的剧情走向了，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场景给它一种荒诞的感觉。
该说它的宿主还是太有影响力了吗？
江雪衣没有想明白祝昭说的话，但至少目的达成了——
祝昭并没有发现江雪衣的身躯已在崩溃边缘，在这一点上她的系统总算又靠谱了一次。
江雪衣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阵疲惫涌上来，刚刚强撑着精神和祝昭对视就已经耗尽了她近乎全部的力气。
毕竟现在的祝昭不是当年那个小修士了，江雪衣随手调动一下修为就能压住她——
如今的祝昭刚刚突破返虚，一身凌厉剑气还不能收缩自如，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更是会不自觉的溢出。
受害者除了本就虚弱的江雪衣，还有她请来的那位守门弟子。
只不过那守门弟子等祝昭进了院子以后就溜走了，大概是因为祝昭身上的剑气太过让人窒息。
江雪衣靠在床头，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一些，脚踝上始终系紧的红绳也散开了一些，铃铛的声音微弱，不复往日的清脆。
黑雀鄙夷：“让你硬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雪衣摸了摸自己的前额，触摸到一片冷汗。
很糟糕。
体内的气海溃散的干干净净，她的修行已经在一夕之间付诸东流。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合道失败的缘故。
现在就连简单的举起手都有些困难，刚才面对祝昭完全是强撑着。
如果能有镜子的话，江雪衣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一定面色苍白得很，是那种涂抹再多胭脂都遮盖不住的苍白。
肯定很丑吧。
还好没被祝昭发现，不然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她笑得有些虚弱。
江雪衣又想，如果自己不是穿书而来，而是实实在在的想帮助祝昭，到最后却反而被切割的话，现在一定很恨祝昭吧？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一心付出结果还被人视作大敌，防备至深。
可惜她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
或许，一开始是这样，到了后来，说不定就混杂进去了一些自己的真心。
到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江雪衣扯出了一个苦笑，发觉自己意识有些糊涂，这些事情又不重要，说给祝昭听的借口而已，反正以后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呢？
她看向身边的黑雀，向它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日光落下，照亮了她的掌心。
江雪衣的声音很微弱：“带我去重塑身躯吧，该做的……我都完成了。”
也没有遗憾了。
——
继上元宗宗主薛久逝世这一轰动九州的消息传出以后，不到七日，又传出剑墓宗主江雪衣离世的消息。
短短七日内，两位当世最接近合道的返虚大能就接连陨落。
知道内情的不愿说出口——
当时江雪衣拜谒上元宗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而上元宗的封魔柱直到现在还坍塌在一片废墟之中。
整个上元宗看上去也形同刚刚罹受一场不小的灾难，狼狈的很。
至于剑墓一方，则是全然摸不着头脑。
江雪衣作为剑墓宗主，平日里就几乎不怎么露面，神龙不见首尾，剑墓内的主要差事也一并由供奉决定。
结果一夕之间，据江雪衣的守门弟子所言，在江宗主离世的前一日，有一位返虚的剑修登门拜访，随后他再来找江宗主的时候，只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座衣冠冢。
江雪衣生前从不离手的妖紫长剑就工工整整的摆在其上。
而剑墓藏剑堂之内，江宗主的那块命牌也随之破裂。
守门弟子完全没想到，雇他来守门的不是所谓的江师姐，竟然就是剑墓的宗主。
早知道就不该放那返虚剑修进来的。
那女修前来拜访，江宗主分明执意不肯让她进来，但之后又不知道为何改变了主意。
之后那女修走后一天，守门弟子再去院内寻江师姐的时候，呼喊了许多声都没得到回应。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入院内，就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残留的血迹斑驳，后院泉池内早就摆好了衣冠冢。
看上去就像是江师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提前算好了死期。
返虚修行以上的修士死后不会留下遗体，而是化归自然，洞察了人世，心魂自然返虚，早就脱离了一身凡骨。
那是守门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通知供奉，后来检视藏剑堂命牌的时候才发现破裂的竟然是宗主位置上的那一块。
那一刻守门弟子才得知这位江师姐就是传闻中合道边缘的剑修大能。
只是都已经晚了。
他也无从得知那一天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许一切都和那个冷冰冰的女剑修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