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亮迈步走进寝殿。
跟在耶律亮身边的内侍、护卫将哈布等人驱赶走,亲自在门口把守。
显然是不想有人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哈布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往宫外走。
路上,内侍担忧地说道:“大王子这副模样会不会惹恼可汗?”
哈布轻笑,眼中浓浓的阴霾狠厉,好似暴雨前的浓云,化也化不开。
“可汗看到大王子这副模样才开心呢。”
“为什么?”年轻的内侍实在是不明白。
哈布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偌大的寝殿内,酒气熏天,地上到处是被摔碎或摔的东倒西歪的酒壶。
耶律鲁坐在地上,背靠在床榻边缘,腿四敞八开,头发凌乱,杂乱的胡须上沾着酒液。
他两眼通红,毫无神采,一副颓废的模样。
耶律鲁拿起身侧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
然后便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耶律鲁气恼,眉头紧皱,满脸狠厉,拿起手上的酒壶便向来人扔了过去。
“不是让你们滚吗?!怎么还不滚!!找死?!”
酒壶应声而碎,瓷片迸射的哪哪都是。
碎片打在来人黑色精致的长靴上。
耶律鲁发现异样,抬眼看去,便看到一张慈祥的面庞,眼眸中流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愫。
竟然是他的父汗耶律亮。
耶律鲁赶忙直起身子,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儿臣鲁莽,还请父汗恕罪。”
耶律亮走到耶律鲁跟前,环顾满地的狼藉,满脸心疼。
“阿鲁,你这是做什么?”
耶律鲁仰头看他,“父汗,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派人在军中散播瘟疫,是耶律烈污蔑儿臣的。”
耶律亮将手放在耶律鲁的发顶,慈爱写在脸上。
“父汗何尝不知,阿烈自小心思深沉,且精于算计,你这般单纯,哪里是他的对手?”
“父汗,您相信儿臣?”耶律鲁眼中盛满了惊喜。
耶律亮低身握住耶律鲁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父汗若是不信任你,就会命人追查下去,如此不就给了阿烈陷害你的机会?”
耶律鲁眼眶发热,鼻头发酸,泪水在眼中打转,“父汗。”
他一直觉得父汗不爱自己,原来并不是。
他终究是父汗的儿子,父汗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自己真是错得离谱。
耶律亮无比内疚自责地长叹一声。
“阿鲁,你不要怨父汗,父汗明知你是冤枉的,却不能够给你沉冤得雪。阿烈这些年统率三军,战功赫赫,在朝中一呼百应,父汗势微,做什么决定都需要看他脸色,实在是无能为力。”
耶律鲁满脸愤怒。
“耶律烈竟然让父汗受此等屈辱,有朝一日,儿臣定然会让他下场凄惨。”
耶律烈苦口婆心地说道:“阿鲁,父汗希望你们兄弟和睦,不希望你们兄弟间生出嫌隙。”
“父汗,您就是太善良了,您处处为儿子们着想,耶律烈可曾替您想过?他就应该受到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耶律亮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说这些事情了。阿鲁,父汗削去你的北院大王之位,你不要伤心难过,阿烈风头正盛,父汗这是在保护你。”
“儿臣明白。”耶律鲁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在你三兄弟中,父汗最心疼你。你最善良,最体恤父汗,满朝文武没有人敢与阿烈抗衡,只有你站在父汗这一边,你做的事情父汗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里。”
“这段时日,你安心在宫里呆着,不要再出什么乱子,等风头过了,父汗再放你出来,恢复你的职位。”
耶律鲁欣喜又感动,噗通跪倒在地上,曲臂行礼,“多谢父汗。”
耶律亮又宽慰他几句,便离开了博砚宫。
…
翌日清晨,李清婉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一张离自己很近的慈祥的面孔。
那人就坐在床边,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李清婉吓了一跳。
塔娜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抓住李清婉的小手,轻轻地拍着她柔嫩如水的手背。
“孩子,别怕,祖母只是太欢喜了,忍不住来看看你。”
她只是给塔娜看了病,不至于这么热情吧?
李清婉一脸迷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响。
“参见王爷。”
话音尚未消散,耶律烈便已迈开大步,凛凛然踏入了屋内。
他目光锐利,一眼便捕捉到了塔娜牵着李清婉小手的一幕。
李清婉的小脸宛如初绽的娇花,如玉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粉嫩色彩。
睡眼朦胧,眸中尚带着几分梦醒时分的迷离与慵懒。
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散落几缕,为这宁静的画面添上了一抹不经雕琢的慵懒之美。
塔娜看到耶律烈来,依旧紧紧攥着李清婉的小手,好似害怕人跑了。
她斜睨了耶律烈一眼,语气中带着嗔怨。
“臭小子,你终于肯把我的外孙媳妇儿给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李清婉惊得睁大了眼睛。
耶律烈却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祖母,我不……”
李清婉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完,耶律烈的话语便横插了进来。
“祖母,她胆子小,当心吓着她。”
李清婉又是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耶律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烈向她使了个眼色。
李清婉明白,这是让她配合演戏。
可是撒一次谎,便需要撒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不过,她现在还没有底气拒绝耶律烈,没有办法跟他抗衡。
“这就护上了?”塔娜瞪了耶律烈一眼,“祖母就说嘛,给你带来的那么多姑娘你都看不上,原来是心中有人了。”
李清婉心内惶惶,如坐针毡。
塔娜转头端详着面前的小姑娘,娇娇嫩嫩的,好似秋日的浆果,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确实让人喜欢得紧。
唯一不足的是个汉人。
不过是汉人也没有关系。
凭她外孙现在的威势,即使娶个汉人,朝中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只要她这个外孙儿不再清心寡欲,愿意亲近女人就行。
自耶律烈成年后,他身边一个女人的影子也没有。
塔娜一直担心耶律烈有断袖之癖。
这下好了。
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耶律烈成婚,她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