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背上的陆北捕捉到这一信息,于是乎唤来一名战士,向他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
那名战士心中有点火气,将来龙去脉向陆北告知。
战士们奋勇杀敌,坚决执行上级命令。
战后总结原因,发现遭此劫难并非自己问题,而是来自上级干部命令。吕三思过于急切,向与第四师的友军建立联系,相互照应联合作战。
他想尽快完成参谋长下达的任务,将小兴安岭山区和荒原湿地地区的连成一片,巩固游击区。有些缺乏敌后抗争经验,对于当地情况了解不足,盲目接触友军部队,导致这场日伪军联合讨伐。
身为指挥官遭到部下的质疑,并且有人毫不避讳指责他指挥无方,十分打击吕三思的信心,只能用强硬的命令指挥战士们作战。
了解其中缘由后,陆北没有去安抚吕三思,这里不是一个留下来开战后总结大会的地方,需要一处足够安全的地方,将战斗中暴露的问题一一指出。
他们再度钻进桦树林,烦人的蚊虫和吸血蚂蟥让人叫苦不迭,两匹受伤实在走不动的战马倒下,任凭战士们如何拖拽,战马都不愿起身,喘着粗气躺在地上。
小满仓背着一袋子大米,住着拐棍一步一步紧跟队伍,不吵不闹。
连孩子都这样,其他战士即使乏累也不叫苦,陆北告诉他们,等过了桦树林便到绥滨,到了绥滨就能联络第四师的兄弟部队,能够得到良好休整。
从绥滨撤离过来的曹保义等人有些诧异,若是绥滨能待下去,他们就不至于往萝北移动。陆北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荒原。
傍晚时分,天空淅沥沥下起雨来,这对陆北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日军侦察机大概不会起飞。
穿过桦树林,穿过桦树林后,陆北让他们南下,不去绥滨,而是沿着松花江溯流直上,淌过嘟噜河湿地、又过梧桐河湿地。
战士们乏累不堪,陆北总是用下一个目的地为幌子,告诉他们下一个地点更安全,日伪军讨伐队就追在身后,不能过多停留。
沿梧桐河直上,从宝泉岭而过,众人昼伏夜出。
这场雨一直下个不停,不少伤员的伤口恶化,连日的行军和疲惫让士气低落起来,陆北看着这一幕焦急不已,只能鼓励战士们继续前进。
······
数日过后。
这支残兵从鹤北镇西郊而过,当进入山区之后,陆北悬着的心放下。
沿着小兴安岭山脉,从萝北县返回汤原。
抵达汤原境内后,吕三思依旧闷闷不乐,但还是负责各项工作,将战士们带回来。在格节河附近时,遇见满北省委驻汤原联络站的联络员,对方立刻向省委汇报。
地委冯书记带领当地的群众和地委人员热烈欢迎他们,将陆北他们带到格节河上游一个叫王家屯的村子安置,当地群众自发腾出房屋,让受伤战士住进去。
陆北也被安置在一户人家里,他的伤口也因为淋雨发炎,但他精神头尚好。
“瞧瞧你这样,还是老同志,被战士们批评几句就不行了,摆着臭脸给tmd谁看啊!
一路撤离过来,我顾及周围的同志没说你,现在老子忍不了了!”
低着头,吕三思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花名册上,上面的人名用钢笔画了一个圈,不止一个姓名遭到圈红,足足五十多名战士牺牲。
泪水落在黄白色的纸张上,吕三思一言不发,眼泪却止不住落下。
陆北靠在柜子旁,对着他劈头盖脑一顿骂:“你说说你,这打的什么仗。前期侦察没有,地委方面也没有建立有效联络,敌人兵力布置没有,各地区情况也没有摸清楚。
各种准备事项都没有筹备好,你脑子被驴踢了,跟山里的傻狍子似的。战士们批评你,完全是因为你作为指挥官没有尽到责任,感谢组织的教育,战士们只是批评你,没有掏枪给你毙了!”
面对批评,吕三思还是一言不发。
“曹保义可是感谢你,千里驰援啊~~~,你怎么不飞过去?
你联合四师的同志作战,这点我是支持的,但你首先要搞明白,整体局势的走向。只瞧见眼前的小利,而忽略整体局势走向,与第四师同志联合固然好,但不是合兵一处才叫联合。”
吕三思嗡声说:“我以为你已经在荒原地带活动。”
“活动你大爷,你以为,你怎么不以为我占领萝北县城了?”
屋内骂声不断,屋外响起敲门声。
冯书记带着一名警卫员来到屋里,他在门外听了半天,直到陆北开始乱骂人,他才敲门。
“冯书记。”
“冯书记。”陆北撑起腰坐直。
冯书记挥挥手:“我现在不是北满地官员,是宣传部长了,别叫我书记。”
“啊?”
“怎么回事儿?”
对方眼中划过一丝落寞的神情,苦涩一笑不愿多说什么,询问了陆北的伤势,看看队伍还有什么需要,他会尽可能筹备。
冯书记告诉两人,苏方决定派出联络员到联军司令部,同时会无偿给予一批药品,但需要一定时间,因为这些药品都是从其他国家而来,运到远东需要时间。当然,抗联也必须向他们通报东北境内关东军的情报作为交换,必要时承担指定的侦察任务,去刺探一些重要情报。
“老毛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陆北又开始阴阳怪气。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想继续斗争下去,就必须给予一定妥协。”
冯书记看了眼闷着一肚子气的陆北,又瞅了下沉闷懊悔的吕三思,知道两人因为战斗上的事情闹情绪。他已经从地委方面了解一些情况,但他很不解。
“打了胜仗,你们两个这是咋啦,北满地委方面可是发来嘉奖,这场仗很不错,全歼关东军一个小队,还造成萝北地区日寇极大恐慌。打仗嘛,总是要有牺牲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闻言,陆北急不可耐道:“什么叫没办法的事情,原本可以打的更好,用不着牺牲这么多好同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叫胜仗?
放屁,这不叫胜仗,是擦屁股擦的好,勾子里没夹脏东西。”
“怎么说话呢!”冯书记很是严肃。
低头擦了一下眼泪,吕三思带着哭腔:“是我没带好队伍,本人愿意接受处分,向战士们进行自我批评。”
冯书记有些无奈:“我不能做主,需要向北满地委汇报,我现在是宣传部长,这是没办法是事情。处分就不必了,自我批评还是要有的。
打了胜仗,按陆副团长的话来说,算不上一个胜仗,但好歹打赢了,处分是不行的,不然以后就没人敢打胜仗了。”
“啊?”
错愕的看向冯书记,有时候陆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传闻咱们的冯书记是个老好人,是清华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是系主任教授的唯一学生,对谁都和和气气,有些同志觉得冯书记太过于和气,是豫才先生文中‘拆屋效应’中的典范。
要是不转行,而是继续在大学深造,说不准以后造‘丘阝小姐’,就有他打算盘的份儿。
“怎么?”冯书记问陆北:“难不成你真的要给吕团长申请一个处分?”
陆北沉思片刻:“我听从指示。”
“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