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交通不便,绿皮火车速度慢,且没有直达庆山市的车次,两人中途还得转车。
一番折腾下来,等陆铮和林晓棠到达庆山市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八号劳改农场在距离市区50多里路的山区小镇,距离远,时间又很晚了,陆铮和林晓棠只能先在市里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第二天去找夏广志的事,林晓棠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早早就醒了。
等陆铮醒来,林晓棠已买好早餐回来。
“陆铮,你醒啦,吃早餐吧。”
陆铮见她只带一份早餐,关心问道:“晓棠,你怎么起这么早?你吃早餐了吗?”
林晓棠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陆铮立刻明白他心里有事,劝慰道:
“晓棠,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事,所以吃不下睡不着。但人是铁饭是钢,得照顾好自己,身体好了,不管遇到啥难事都能扛过去。赶紧吃,不够咱出门再买点。”
在陆铮劝说下,林晓棠不再抗拒,两人分着吃完一份早餐,陆铮没吃饱又去附近国营饭店吃了两个包子、一碗肉粥。
林晓棠想到陆铮说的,也要了一碗馄饨。
填饱肚子后,陆铮带着林晓棠,照着在招待所买的地图,前往公交站台等车。
他和招待所前台打听过,每天上午9点和下午2点有一趟去劳改农场附近镇上的公交车。
只是说是上午9点,可现在没有公交运营没有后世规范,公交车开得慢,路况也不好,还可能遇到突发状况。
所以等到9点,公交车也还没来,一直等到快9点半,公交车才慢悠悠开过来。
好在,公交车虽然来得慢,但大概是因为去这条线路没太多人的关系,上车后,车上人不算多,还有空位,不用站着。
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镇上。
然而,从镇上到八号劳改农场还有差不多半小时的路程,且没车,只能步行前往。
8月的太阳毒辣,两人顶着烈日赶到八号劳改农场时,已经11点多了。
陆铮出示介绍信,借口是夏广志的亲戚朋友来探望,递介绍信时还送上一包烟。
对方确认介绍信没问题,收了烟,看在烟的份上,还主动带着陆铮去找监管说明情况。
监管听后点头,告诉陆铮,犯人还在劳动,12点劳动结束吃完饭,12点半会让夏广志到探监室见面,让他们先等一会儿。
陆铮和林晓棠虽心急,但也明白这是农场的规章制度,只能点头答应。
好不容易等到12点半,他们终于在探监室见到了夏广志。
陆铮之前打听到,夏广志47岁,个子高,体格强壮,脾气暴躁,能打,所以才当上保卫科长。
可如今,穿着劳改服的夏广志和调查的情况大不一样。
在劳改农场,他不仅要每天干重体力活,伙食还清汤寡水,远没有当科长时潇洒。从科长高位跌落,全家地位一落千丈,如今只剩一个小孙子。
这样的打击让他心气一下就垮了,一年多的劳改生活,也让他皮肤黝黑,整个人消瘦不少。
看起来像五六十岁的老农,满脸都是愁苦。
夏广志坐下后,端详陆铮和林晓棠一会儿,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们,脸上立刻露出凶恶的神情,冷冷问道:
“你们是谁?我没见过你,找我干嘛?”
自从被下放到这里劳改,平城的那些人就没一个来看望过他。
当监管说有人来探望时,他还以为是以前的亲朋旧故,满心欢喜,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顿时警惕起来,觉得对方来意不善。
时间紧迫,陆铮也不兜圈子,直接问:
“夏广志,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还记得当年的林家吗?我来就是想问你,当年林家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夏广志冷硬地回答:“什么林家?我不认识。”
他这是在试探陆铮,想判断陆铮找他的目的,看看陆铮好不好对付。
要是好对付,他不仅能从陆铮这儿捞点好处,还能借机从陆铮这里打听到平城的情况,联系上旧人。
毕竟劳改的日子太苦了,以前吃香喝辣,现在每天都要顶着大太阳干活不说,吃也吃不饱,只能吃糙米粗粮、野菜、土豆白菜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一想到还有十几年这样的日子,他就满心绝望,迫切想改变现状。
陆铮猜出他的心思,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在气势上把夏广志压倒,让他产生忌惮,才好问话,于是故意嗤笑道:
“夏广志,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纺织厂的保卫科主任吧?认清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个劳改犯,别跟我装傻。你觉得我大老远从平城过来找你,会没打听过你的情况,背后会没点倚仗?”
夏广志听到陆铮轻蔑得喊他劳改犯,眼里闪过怒意,捏紧了拳头,要不是被手铐固定着,隔着铁栅栏都想打人。
可看陆铮那笃定又轻蔑,一副有靠山,有恃无恐的架势,他又拿捏不准了。
眼里惊疑不定,沉默半晌才问:“你打听林家的事情做什么?”
陆铮心中一喜,知道他有松口的意思,故意嚣张道:
“你管我做什么,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陆铮故意做出这副嚣张有靠山的模样,果不其然,夏广志果然有些被唬住了,心想他莫不是有什么大来历,不然怎么这么嚣张。
他心里打算松口,反正林家的事过去这么久了,说一些也无妨,不过他还想捞点好处,所以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林家当初就是因为是资本家,成分不好,又有举报信,说他们家有人有海外关系。家族里有人在对面,所以才挨得批,就这么简单。”
陆铮却紧接着问:“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又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夏广志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