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原本自觉和男人进入佳境的骨九,终究还是察觉到了男人每次在他要靠近时的抗拒,以前的半推半就和偶尔的笑意似乎就只是昙花一现,这让可汗心情不止是郁闷,还有着烦躁和对那天刺客的疑惑。
是的,就是从那天起,好像之前他和男人之间已经越来越近的距离又慢慢的拉开了,他强硬着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并非是弄不过宁竟瑶,而是骨九对宁竟瑶尤为下不了手,看着男人皱眉手就先放开了……
大抵在高位待的久了,总是对自己将要的东西,有着绝对的控制欲。
可汗没有办法对宁竟瑶怎么样,却是怎么都得不到,眉宇间渐渐染上煞气,闲不住的开始经常出去骑马打猎,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回去,但是却不允许男人出王庭一步。
他将自己附近连带王庭里的所有人都弄的兢兢战战,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被可汗带回来的阏氏惹得他们的王生气了……
几个爱说话的小婢女在休息的时候都在说他们可汗带来的阏氏,其中一个似乎是官阶较大的婢女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却掩不住那语气的眉飞色舞,比划着当天她看见的场景,说:“那天可汗遇刺了!手臂被划了个小口子呢!阏氏看上去好像是心疼了,亲手帮可汗包扎呢!当时可汗就好像要把咱们阏氏给吞下去一样,那表情啊……”
另一个小眼睛的婢女有些扫兴的说:“还没有册封呢,现在就喊他阏氏,不太好吧……”
“你懂什么!”官阶大的婢女翻了个白眼,说,“现在别人看着是可汗被阏氏惹生气了,可原因其实也是因为阏氏不怎么理可汗,要是哪天阏氏对着可汗撒个娇什么的,绝对瞬间就可以把可汗哄好了,我眼睛可是雪亮的!”
旁边听的津津有味的头发有些泛黄的婢女好奇的问:“那阏氏是不喜欢可汗还是什么?为什么不理可汗?别说是男的了,草原多少漂亮的小王的公主等着嫁给可汗,他不抓紧的话,倒时候被别人抢去了怎么办?”
官阶大的婢女听完,毫不在意的说:“你是说前任可汗的阏氏?她的确是天天想着可汗娶她的,装的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似的,还以为自己多高贵,等一个月后的册封大典上,有她哭的。”
“可是桑桔拉阏氏的确是草原最美的女人,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脸红。她每次看可汗的眼神也挺那个的……”小眼睛的婢女说出自己的感受,说完还有点害羞。
黄头发的婢女说:“啊?那个是哪个?”
“就是露骨呗,咱们可汗每次看他带回来的阏氏也是这个眼神哈哈!”
“喂喂!小声点!”
“我明明很小声了……”
紧接着,几个休息过了的婢女就互相打了招呼,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准备工作,完全不知道和她们一个拐角只隔的,就是画了淡妆的桑桔拉,桑桔拉的旁边依旧跟着那个身材高大,长相却很是恶心人的男子,只不过那个男子自知缺陷,头发凌乱的蓬松在头上,散开,遮住了一大半的脸,远看也并不太吓人了。
桑桔拉穿着厚厚的服饰,脸上没有一丝变化,手心却被自己捏的快要掐出痕迹来,身后的男子还似乎闲不够的火上浇油:“我的桑桔拉阏氏,现在连几个小婢女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你坏话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瞧瞧你……”男子伸手勾起女人的下颚,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说,“真是让人可怜……”
很让人意外的是相貌丑陋的男子手意外的修长好看,虽然有着一些茧,却丝毫不影响美感,但桑桔拉却没有兴趣在意这些,她一把拍开男子的手,像是沾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说:“够了赫罗!你别跟着我!你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只不过运气好,四个月前被个老糊涂了的鞠立松带回来就让你住在王庭附近,还说你是他干儿子,呵呵,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企图!”
鞠立松是个老顽固,保守而贪财,一边不主张扩张,一边又对周边国家的财富眼馋,因为祖上一直跟着几代汗王,虽然到现在是个没用的东西,暂时也没有被这么样。
被叫做赫罗的丑陋男子一点儿都不在意被这么讽刺,还笑了笑,说:“我可是从一来就跟在你身边了,我赫罗自然是对阏氏你有企图呵……”
桑桔拉似乎不想管这个老是跟着自己却半点儿用都没有的东西,眼神一凛,便走向不远处的王帐,那也是宁竟瑶现在居住的毡房——王的毡房。
“要去见那个跟你抢位置的宁竟瑶了?”赫罗笑着问,“我跟着去吧,不然你等会打不过他怎么办啊。”
桑桔拉默许了,但是心里却想着等会见到那个该死的狐貍精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
她可是知道,最近可汗似乎对那个男人冷淡了许多。现在也没有像前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估计此刻还在那里和几个关系好的小王打猎,兴许傍晚才会回来……
她倒是要去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但桑桔拉一下子停了脚步,转头疑惑的看向旁边的赫罗,眼神渐渐生出些戒备,说:“刚刚你喊那个男人叫宁竟瑶?你知道他叫什么?”这很不正常,因为可汗到现在都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个男人,也没有向谁介绍过,只是态度摆在那里,应该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的,更何况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赫罗。
赫罗诧异了一秒,随即想了想,说:“这个嘛,就是有一次不小心路过,听到的……”
“……”桑桔拉狐疑,“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的阏氏,再没有比你更聪慧过人的人了,不过现在外面不是应该先去王帐里,看看你的敌人?”
的确,现在首先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是在这里和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说话,桑桔拉不在乎赫罗是怎么知道的,她现在应该去试探那个男人,能在短时间内让可汗讨厌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才不想等到一个月后的册封大典,看着那男人夺走了应该是自己的位置。
于是,桑桔拉很不在意的放过了赫罗,在端着那似乎闲逛的姿势,到了王帐前,想要进去,说是男人来了许久,也不见走动,于是她特来拜访。
门口守着的是两个精明的士兵,他们不好得罪前任阏氏,也守着可汗下的命令,不敢让谁轻易和里面那个人接触,于是气氛开始有些僵持。
到最后,没想到却是赫罗说了几句话,让他们放心,只是走动走动,不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还能让未来的阏氏哄的可汗把气消了,大家都好不是。
至此,桑桔拉才和赫罗进去了里面。
王帐很大,被分为几个小部分,都用尹朝那边的屏风简单的隔断了一下,四周摆满了草原上极其少见的鲜花,基本每一瓶都是早上刚换的,现在还带着水珠,看上去每一朵都娇艳欲滴,顿时让来的桑桔拉心生不满。
她是在是不明白一个男人,这么宠着简直是……
太让人费解!
而到现在,这里唯一呆着的男人还没有出来见客,明明刚才已经有人在外面通报了,听到了就该出来,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桑桔拉越想越觉得自己输的简直可笑。
“咳。”桑桔拉佯装咳嗽着,却依旧不见有人从屏风后面可汗睡觉的那边出来,其他地方也都不见人影,莫不是不在?
怀着这样的心情,桑桔拉和身后一直跟着的赫罗对视了一下,大着胆子去了屏风后面,后面却没有如她所想的空无一人,一个衣着略显单薄的男人身上搭着厚厚的银白色的狐裘被,身边还摆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似乎睡着了……
房间里燃着火炉,但是不知为何,桑桔拉总觉得王帐要比她的毡房都要暖和,难怪这男人穿成这样,露出这么大截的小腿,都一点儿不觉得冷。
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桑桔拉来是和这个狐貍精‘说说话’,试探深浅,或者直接叫男人知难而退,结果现在这个狐貍精睡着了是什么意思?!
桑桔拉觉得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在和她对着干!甚至觉得男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给她难堪!
结果她还没有气愤完,就看见躺在巨大的床榻上的男人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但手像是触电般下一秒又迅速离开,喉咙里发出还没有睡醒,却让人莫名听着觉得耳烫的音节,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几秒钟,宁竟瑶方才还迷离着的眼就透着清明,撑着身子靠在床边,被子还整整齐齐的搭在身上,盖到齐胸膛,手按了按眉心后,看向站在床边不请再来的两个陌生人,声音波澜不惊:“请问你们是谁?有何事?”
男人这副模样着实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觉得嘴唇有些干还顺势舔了舔唇,殷红的舌尖就这么露出一点,从唇间滑过,偏偏自己还毫无自觉的那么冷然看着面前的两人,竟是比站着的两人还要有气势。
谁都没有看到赫罗眼底的深意,倒是桑桔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这个男人了,笑的也很是勉强,刚要说话,却是听到外面不少人的声音,好似是可汗回来了!并且径直往这边走来。
桑桔拉收敛着表情,听到厚重的帘布被掀开,和快步走进的脚步声,转过头去,刚想和可汗行礼,却只见可汗脸上阴沉的脸色,盯着人的眼神几乎凌厉的让人喘不上气!
“出去!”骨九简单的说了这么两个字,声音雄浑阴冷,顿时就让还有着一些其他想法的桑桔拉煞白了脸,竟是连行礼都忘记了,脚步匆忙的离开此地。
赫罗也本分着自己不起眼的小人物的角色,悄悄退了场。
当王帐内没有别人了后,方才还周身释放冷气的可汗,就缓和了脸色,坐到床边去伸手去将男人随意露在外面的小腿盖好,顺手还牵着男人的手,握在手心,察觉到对方的抗拒时,也没有松手,反而凑的离男人更近了些,打量着男人的脸色,结果宁竟瑶和他对视没有几秒,便垂下了眼眸,可汗心里发苦,抿着薄唇,最后掰正男人的脸,让宁竟瑶只能看着他,说:
“瑶叔,能不能不要闹别扭了?你不理我,起码要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让我走?”
原本还声音温柔的可汗顿时连苦笑都没了,深深的看着男人,有些偏执的说:“这辈子都没可能。”
宁竟瑶看着骨九的表情,静静把骨九的手拉着,放到自己已经微微鼓起的小腹,说:“这样也不介意?”
“……”可汗缓慢的道,“不介意。”
“我觉得我等不到一个月了,一个星期后我要娶你。”
“瑶叔,我知道你不讨厌我,所以别拒绝。”
“拒绝也没有用的。”
眼前的青年手放在宁竟瑶那没有他的份的小生命上,眼睛里是宁竟瑶曾经在某个少年身上见过的认真,那少年的身影在此刻和骨九重叠到一起,说着同样的话:
“瑶叔,我要娶你。”
【瑶叔,我殷仇这辈子,非你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