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刘翠花拿出最后一件衣物,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木盒子。
她喘着粗气从床上下来,迈着吃力的步伐走到桌前,小心的揭开红布,又打开木盒子。
谢怀柔这才看清,里面躺着一封泛黄的书信。
这封书信一看就很有年头了,但奇怪的是,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也不知道是谁写给谁的。
“三小姐,你拿着看看吧。”
刘翠花主动递到谢怀柔手中,她一脸的受宠若惊。
从刘翠花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她很重视这份书信,否则不会层层包裹,放在衣柜的最下方。
那可是老人家藏棺材本的最佳地点。
可现在刘翠花就这么直接把书信给了自己,谢怀柔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把书信打开,入眼是几行娟秀的字迹。
谢怀柔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先夫人的笔迹。
当年谢怀柔随着母亲入府时,虽然年纪还小,但她从来都听说,先夫人写得一手好字。
先夫人的字迹整齐平整,很是漂亮。
后来先夫人虽然不在人世了,可定远侯府的书房里,依然存在着先夫人亲手抄录的书籍。
谢怀柔曾见过,所以记得她的笔迹。
那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先夫人留下的!
连她都能认出先夫人的笔迹,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谢怀柔拿着书信朝门外走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才勉强看清信上的内容。
让她震惊的是,这封信上,居然是先夫人的心事!
她把自己的心思写了下来,不知由于什么原因,藏在刘翠花这里,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才重见天日。
信上先夫人明确说自己重病在身,时日无多,数次有想自杀的念头。
还说若那日她真死了,一定是自杀,和旁人无关。
因为她被病魔折磨的太久了,实在不堪重负,连做梦都想了结自己。
但定远侯不舍得,加上刘翠华和陈嬷嬷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先夫人也不忍心丢下她们不管不顾。
她就这么一直熬着,不知熬了多久,最后实在熬不下去了,才留下这封遗书,上吊自杀了。
其实这封信上的内容是真的,有很多事情是谢怀柔不知道的。
先夫人当年的确是自杀身亡,下人先发现的她,吓得屁股尿流,赶紧去告诉定远侯。
定远侯看到先夫人时,她早就咽气了,脖子上是深深的勒痕,舌头也吐出老长,死状很难看。
但考虑到侯府的名声,也为了让先夫人走得体面些,定远侯并未向外说出先夫人上吊自杀的事,而是直接隐瞒真相,闭口不言。
之后先夫人被下葬,这事就平息了。
但那时的定远侯怎么都想不到,就因为他一念之差,居然给未来埋下这么一个带有隐患的种子。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人议论先夫人的死,实际上却给谢春莹添了无数麻烦。
以至于到现在都十多年了,府里仍然有很多人怀疑,先夫人是被谢春莹害死的。
先夫人待人非常和善,全府上上下下都对她非常佩服。
因此她离世后,府里的人都非常伤心。
也正因如此,后来谢春莹入府,几乎没人真心臣服她,更别说替她好好办事了。
甚至有些忠心于先夫人的下人,给谢春莹使绊子。
也幸好谢春莹的性子很柔和,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所以才能能维持表面平静。
她从未发落过任何下人,也从未想过杀鸡儆猴,拿下人当典型,以此来立威。
可也正因为她性子太软了,以至于没几个人把她真正放在眼里。
谢怀柔看完遗书上所有的内容,手指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了这封书信,她母亲的清白就可以公布于众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先夫人是被她害死的,她们终于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了!
她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板面对所有人了!
“刘嬷嬷,谢谢你。”
谢怀柔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俯身向她道谢。
“三小姐,客气了。”刘翠花赶忙将她扶起。
“当年夫人去世前就说过,她的死或许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夫人才写下这封遗书,以备不时之需。”
“可我没想到,府里的人居然都怀疑是谢姨娘害死的夫人。”
“我本想把这封信拿出来,可我又怕无人相信,毕竟我只是个下人,没有说服力,唉……”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越发沧桑。
先夫人去世时刚好是秋天,阴雨连绵。
刘翠花年轻时腿脚受过伤,这回旧伤发作,疼痛难忍,连床都下不来。
定远侯感念她辛苦,便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回家养老。
当时刘翠花确实犹豫过,想着要不要把遗书交出来。
但她离开侯府时还没人怀疑谢春莹害先夫人,就算有,消息也传不到她耳中去。
刘翠花生怕拿出遗书后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惹定远侯疑心,干脆就当没有这回事,直接离开了。
但冥冥之中,她又觉得先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写下这封遗书,就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取这封遗书似的,因而做了准备。
没想到十多年后还真有人来了。
这个人就是谢怀柔。
听刘翠花说完这些事后,谢怀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一时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幸好先夫人有先见之明,否则她母亲的冤屈就别想洗刷干净了。
“刘嬷嬷,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高兴之余,谢怀柔也开始思考一些现实问题。
“您是先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跟了她几十年了,你说话肯定比我说话更有信服力。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不知你是否同意?”
“还是罢了吧。”
刘翠花抬头环视房子,“这里虽破,但我不嫌弃。”
“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腿脚又不利索,还是别折腾了。”
“三小姐,这遗书你可千万收好,这是唯一能给谢姨娘作证的东西了。”
“至于我,还是别走这一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