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302：相避
姜婠是次日凌晨，也就是后半夜的时候醒来的。
迷迷糊糊恢复意识，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裹着，勉强睁开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正是凤重华。
凤重华大抵是沐浴换衣了，身上衣着不同，是一身素白，头发也半披散着，脸上还残留憔悴疲态。
眼下人虽然坐着，但是闭着眼的，应该是在闭目养神，或者坐着睡觉。
她的手，便握着姜婠的手握得挺紧实，但又不用力。
只要姜婠的手动一下，她就能醒来。
姜婠没动，侧头看着她。
一直看着。
真的很像，怪不得之前北周那些人都那样说。
这便是生她的人么？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只当姜夫人是亲生母亲，面对姜夫人，她虽然亲近，但比起来，现在面对凤重华，她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天然就觉得亲近，欢喜。
或许，是因为长得像吧。
加上因为有了身世的迷，让她在这段亲缘之中，很自然的增添了些许不同的情愫，如今见到了这个人，便自然而然的倾注了进去。
她看起来好憔悴啊，眼底都是乌青，应该是很累很困的，只怕是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一个觉了。
是为了找她救她么？
她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去休息，反而要这样守着她呢？她又跑不了。
突然门口那边传来了轻微开门的声音。
眼见凤重华要睁眼，姜婠下意识的闭了眼装昏睡。
凤重华醒来，没立刻去看有动静的门口，反而看了一样姜婠，这才转头看去。
是她的心腹那个手下，凤十一进来了。
但没有走过来，看样子是有事情要禀报，只是怕靠近这边说话，会吵到昏迷的姜婠，不敢近前。
凤重华立刻松开了姜婠的手，起身走了过去。
她近前后，凤十一立刻低声禀报。
“主子，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恭王的那些人，已经全数处理干净。”
昨日虽然把宇文峥身边跟着的那些都杀了，但还有其他几拨在其他方向追寻的，凤重华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处理干净了就好。”
凤重华点头后，又想起什么问：“那个孽种呢？”
凤十一道：“关在楼下的一间房中，让人严密看守着，寸步不离，主子放心，他逃不掉。”
顿了顿，凤十一又道：“只是看样子，他并没有要逃的意向，从昨日带到客栈关起来至今，一直挺颓废的，不是静静坐着，就是躺着，像是任杀任剐了。”
凤重华冷笑：“落到我的手里，他还敢有逃走的意向？除了任我处理，他也没别的路可走。”
凤十一没再接腔，瞧着凤重华憔悴的面庞，这段时间的风霜雨雪和日夜奔波，加上行踪的忧惧，她比之前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
她低声道：“主子，您且去休息一会儿吧，属下们可以轮流替您守着小主子，您都二十多日没好生休息过了，先前没找便罢，现在人也救下来了，您该好好睡一觉了，等小主子醒了，属下再去叫醒您。”
凤重华摇头，“不必，你们也一样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也该休息了，不必管我，”
她转身看向那边躺着的姜婠，声音不同于提及宇文峥的厌恶不屑，反而极其温柔，“我想守着她，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思念她，如今人就在身边，我舍不得离开她，想看着她醒来。”
说完，她对凤十一道：“好了，你退下吧，好生休息。”
凤十一只能听命。
待她出去，关上门，凤重华又走回床边坐下， 看着孩子。
可盯着她的眉眼看了片刻，她凝眸思索片刻，便忽然起身，出去了。
门外忽然响起她的声音。
“好好看着，我去休息一会儿。”
“是，主子。”
外面安静下来。
闭着眼的姜婠才缓缓睁开眼，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说了不走，却过来看了一会儿她就突然走了，是发现她醒来却装睡，知道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才走的么？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想认她？会不会难过？
想到这里，姜婠低下头，抿了抿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只是，还没准备好。
。
凤重华离开这个房间后下楼，让人带她去了客栈的厨房。
那孩子昏迷那么久，又病了一场，如今刚醒来，定然是饿了的。
她想亲自给她做些吃的。
客栈吃的东西囤了不少，每日还会去最近的城池进货，她就想给孩子煮个粥，倒也不缺什么。
但刚在厨房忙活没多久，那个大娘突然来了。
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下，凤重华出声才放进来。
大娘进来后，见凤重华在洗米，忙上前来道：“这位夫人，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怎的还亲自来忙活了？”
如今这家客栈，是被凤重华包下来了的，大抵是要逗留几日，因为姜婠病着，总得她好些可以赶路了，再离开这里。
老板吩咐过，要随时伺候，不能怠慢，因为凤重华给的是真多啊。
连客栈本来的客人，也还留着没让清出去，只说了莫要乱走动。
且看着身份不凡，好好招待总没有坏处。
凤重华瞧着她，缓着语气道：“我女儿醒了，打算给她准备一些吃食，你们不必管，去休息就是，若有需要客栈准备什么，我会让人去说。”
听说那小夫人醒了，大娘也是安心的点了点头。
大娘道：“您要准备当什么，跟我说就是，我给准备，这是要煮粥吧？我来吧，您啊，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别烫着伤着。”
她在客栈做工，既是杂事的，也是厨娘，厨艺是挺不错的。
凤重华拒绝道：“不必，我想亲手给她做一顿吃食，我还没给她做过呢。”
顿了顿，她眼底泛起一模苦涩，低声道：“而且我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就这么些年没做罢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学过一手好厨艺的。”
学厨做各种吃食，也是她年少时的一个爱好。
嫁给他后，她就特别喜欢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他那个人军营里打滚着长大，其实吃什么都不挑，很好养活。
可她心疼，也不喜欢他总那样凑合，就想把这世间的美味，都让他尝个遍。
他说，她做出来的吃食，是他吃过最美味的。
其实他身为一国王爷身份贵重，也就不挑，但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就是很喜欢赞许她，她做什么，好的不好的，他都说好。
连他的母亲家人，也都一样，觉得她哪哪都好。
明明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脸上还长着那样丑陋不堪的毒斑，那么多人都觉得，她配不上他。
想到这里，心里便忍不住泛起酸楚。
大娘道：“那我给夫人您打下手吧。”
总归醒来了，回去睡也睡不着了，忙点事儿也好。
凤重华见她坚持，也就点了头，“你若是想帮忙，就随你吧。”
大娘忙去给灶台起火。
凤重华对大娘颇为感激，好声询问：“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大娘道：“我姓莫，夫人您叫我莫大娘就好。”
凤重华点头，问：“你是在客栈做事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莫大娘一脸黯然，叹道：“我啊，已经无亲无故了，也就勤快能干，又懂些厨艺，客栈老板见我可怜，留了我在这里做事，有个容身之地，有口饱饭。”
凤重华本想给一笔银子莫大娘以作感激的，但一听她这样说，便顾虑起来。
世道艰险，大娘孤身一人，给了银子怕也守不住。
她便改了口，“既如此，你不如跟我们离开吧。”
闻言，莫大娘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