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拔出萝卜带出泥
柳采蘩不由一笑，道：“有相爷这样疼爱您，太医还敢说夫人您啊。”
姜婠挑挑眉，没想到她抓这个重点，竟还给逗笑了。
便也顺着无奈道：“怎么不敢？莫院正医术很厉害，是专门给陛下看诊的，脾气怪得很，最不喜欢有人不听他的医嘱，他连相爷都敢吹胡子瞪眼，更别说我了。”
柳采蘩挺惊奇，“没想到，还有人敢对相爷那样位高权重不苟言笑的人吹胡子瞪眼呢。妾身以前在相爷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姜婠笑笑，没对这个多说，这个时候对柳采蘩大说特说谢知行，不太好。
“好了，回屋去休息吧，快些养好身体，才能快些落胎，大夫可说了，月份越小，落胎对身体的损伤越小。”
柳采蘩却摇头道：“妾身还想再看会儿。”
“看什么？”
柳采蘩看向那边还在忙活染布的女工们，“看她们染布。”
姜婠问：“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想和她们一样染布？”
柳采蘩轻声道：“妾身的娘，生前便是在一个染坊做工的，妾身是想，若是当初跟她们几个一道离开了谢家，接受了夫人的安排，说不定那个时候，妾身会选择来染坊做活，现在或许已经成为她们之中的一员了。”
姜婠静默须臾，道：“你若是你喜欢，等你落了胎养好身子，便留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情，如何？”
柳采蘩愣了一下，“……可以么？”
姜婠微笑道：“当然可以，这个染坊连带着布庄，是我名下产业，我可以安排你在这里做一个小管事，不用那么忙，想染布便染布，不想染布的时候，便是闲一些也无妨，日后总能安身立命。”
柳采蘩闻言，落下泪来，哽声道：“妾身当初，应该接受夫人的安排的。”
若是她能选择，多好啊。
姜婠叹息一声，劝慰道：“不要去想这些了，人生在世，最忌讳的便是去执着于自己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想得越多，心里便越难受，这是在折磨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了。”
柳采蘩苦笑，“夫人说的是，终究是妾身自己的选择，是妾身咎由自取。”
姜婠道：“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当初想留下，也只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安稳，谁又能知道后面会如此变故，只能说，造化弄人。”
柳采蘩哭笑着不语。
她不是说这个。
可有些事情，她不能让夫人知道。
姜婠道：“走吧，真不好在外面待太久的，一会儿大夫还得来给你看诊治伤呢。”
柳采蘩点头，跟姜婠回去了。
姜婠只在染坊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
后面几日，姜婠要么自己去看柳采蘩，要么也会让容月走一趟，柳采蘩养得身体越来越好，可算是能落胎了。
到了落胎这日，姜婠亲自去了，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喝下落胎药，在床榻上挣扎痛苦了近半个时辰，才把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流干净了。
之后，便是开始坐小月子。
但是自从她落胎后，谢知行便不让姜婠去看了，说是有忌讳，且她日日去那里，会惹人怀疑。
姜婠见他挺坚持的，就只得先不去了，只让容月代为去看，反正有染坊的人按照姜婠的意思好好照顾，倒也没什么需要姜婠操心的。
经过十多日，谢知行对暗娼馆的暗中探查，有了许多发现。
他通过控制那三个大汉，深入探查了那个暗娼馆，利用他们的牵引抓了其中一个管事，审问出了一些事，并顺着往上，查出一些始料未及的秘辛。
原来，京城的暗娼馆不止这一家，还有其他几个，每一个里面用来引客的人都不一样，针对招待的人也都不同，背后都有京城最大的妓院千娇阁的笼罩， 也都是从同一条拐卖线得来的人。
那些被拐来的，有男有女，连幼童都有不少，被千娇阁挑走那些美艳婀娜的，剩下的都被这些暗娼馆分了，这些人在被榨干所有的价值后，全都成了不为人知的冤魂。
而千娇阁的背后东家，就是皇商钟家。
钟家本是寻常富商，是这几年在京城崛起成为皇商的，只因为钟家和万家是姻亲，万贵妃的姐姐是钟家的当家夫人，万贵妃虽然入宫后和娘家关系不亲，但是和这个姐姐关系是极好的。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定了钟家为皇商，并颇为厚待，钟家也因此得脸崛起，颇有风头，为谋暴利弄出了不少灰色产业。
事情到这里，就已经够麻烦了，可更要紧的问题是，钟家不止和万家是姻亲关系好，还和齐王府有关系！
钟家和四海船行一直都关系密切，因为钟家行商走货离不了四海船行，而四海船行之前因为郑三娘的关系，也一直受制于齐王府。
当初郑三娘因为听命于玉清郡主害姜婠和孩子，被齐王派人灭口，但四海船行的东家楼家知道了女婿柳振东的那些奸情，也知道他和郑三娘有个儿子。
可楼家主年迈病弱，其女楼氏是个软弱的，又深爱柳振东，竟然在柳振东的哀求认错后原谅了他，不仅收了他的儿子养在身边，还继续让他掌管四海船行。
如今四海船行因为柳振东痛失所爱的记恨，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受制于齐王了，但以前因为四海船行的牵线和齐王府搭上关系的钟家，依旧还和齐王府暗中勾连。
钟家和万家是一根线上的，钟家暗中靠向齐王，那万家自不可能毫不知情。
姜婠惊呆了。
“所以现在顺藤摸瓜，摸出来万家和齐王勾结？可是为什么啊？万家有贵妃在宫里，天然就该是陛下那边的人，疯了吧去靠拢齐王府？”
万家这样，摆明了是要找死啊。
谢知行道：“之前跟你说过，万贵妃和万家关系并不好，她被迫入宫，其实心不向着万家的，而且她无子，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万家应该是在她这里看不到后路，动了两头求稳的心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据我这些时日的暗查差不多能确认，钟家靠拢齐王府，并不只是因为四海船行的中间牵线，”
“应该是钟家利用拐卖暗线从各地拐那些穷困孤苦男女和孩童，给千娇阁和那些暗娼馆添人，这条线是和四海船行合作，与行商运货一并的，一直由万家兜着，却因为四海船行的泄密，被齐王府知道了，”
“为了不被齐王府揭发此事，钟家只得投效齐王，而万家，在万贵妃身上看不到希望，便也在两年前顺势而为成了齐王的人。”
可不管怎么样，万家和钟家这样，等于背叛了皇帝。
姜婠凝着神色问：“那现在这可该怎么办？此事被你查出，钟家和万家都不能宽宥了吧？可万贵妃那里……”
谢知行面色也尤为凝重，低声道：“这件事，我会跟陛下商量，只是，以我现在所知的，再联系先前的一些事，对钟家和万家投效齐王的事情，万贵妃怕是知情的，这次的事情，不好处理了。”
对此，姜婠又吃惊了。
“万贵妃知情？她知情还任由万家钟家这样？这……”
谢知行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忘了么？我跟你说过，万贵妃自己并不想入宫，是被逼得我去，被陛下和万家逼的。”
所以，万贵妃大抵是恨皇帝和万家的，才会对这些事情，知而不理，甚至帮着遮掩这些，不让皇帝察觉。
谢知行这时又道：“不过这些事，你不必管，倒是有一个事情，你知道了怕是会不痛快。”
姜婠一愣，不明所以，“什么事？是有什么和我有关的？”
谢知行看着她，认真道：“是柳氏，她当年，应该不是偶然被你所救。”
姜婠面色一怔。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