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后手,不是自掘坟墓,嘤嘤嘤,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你不相信我还有别的办法吗,你先退下。”
一人身着黑色是斗篷,急匆匆地进了冷宫,来的时候极其小心,生怕旁人看见似的。
冷宫这个时辰也没什么人了,白天宫人走到这儿,恨不得绕道走。
更何况晚上。
宫里老一辈的说,冷宫里经常听到女子的哭声。
那人推门而入,苏恋卿猝然睁眼,从杂草堆里坐起来。
云香蹲下,打开手里抱着的包袱道:“娘娘,奴婢来的时候带了几件衣裳,娘娘刚生完皇子,别着凉了。”
苏恋卿拉住云香要解开包袱的手道:“这些衣裳暂时用不到。刚到子时,云香,你来的时间倒是合适。”
“奴婢愚钝,娘娘的后殿的桌子上并没有什么山茶花,又何须子时浇水。
娘娘一再强调子时,奴婢便想着子时过来看看。对了,奴婢还带了后殿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孺子可教,苏恋卿都快激动哭了。
第一次遇到一个这么懂她的人,比那个狗屁系统靠谱多了。
就凭着云香在贵妃面前,护着刚出生的怪物皇子,这份忠心就值得肯定。
云香心思通透,苏恋卿便想着赌一把。
天无绝人之路。
“云香,你做得很好。简直就是本宫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从未有人像你一般懂本宫的心事。”
云香害羞:“这是奴婢该做的。娘娘要这些想来是有用的。奴婢这就将东西拿出来。”
夸你两句,你害羞什么劲。
苏恋卿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提笔写了一封信。
苏恋卿吹了吹纸上的墨痕,很快便将信纸装在信封中道:“云香,你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封信送到我爹手里,最好今天就送进出去。”
云香脸上为难道:“娘娘,苏将军真的会帮您吗,您也知道大将军送您进宫是为了……”
淑妃是苏家庶女,由姨娘所出,却是几个姐妹里长得最标致的。
苏恋卿从小没少受众人姐妹的欺负,只有苏家大哥有时会护着苏恋卿。
苏家长子不在府里日子占大多数,苏恋卿很多时候是受欺负的。
苏将军一直觉得,只是女儿家的打打闹闹罢了,需要巩固朝中位置时,才想起有这么个女儿。
“他送我入宫是有他的目的,你想说我如今落难,苏家躲着我还来不及,恨不得与我撇清干系,怎么还会帮我。”
苏恋卿说的实话,话虽不好听,倒也是事实。
苏将军此时大义灭亲,跳出来和苏恋卿断绝关系,舍车保帅。
苏家或许不会受到牵连。
云香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云香,你只管去送信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对了,我这里还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云香,本宫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就看你了。”
“奴婢愿为娘娘肝脑涂地,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第一件事,你回去后仔细查一查,本宫快临盆时,未央宫里谁去过张才人,或者贵妃宫里。
本宫就不相信了,她们真的能掐会算,本宫刚生完,她们就过来了。”
云香默默在心里记下。
“是,奴婢记下了。”
“还有一件事,我若是幕后害人之人,定会杀人诛心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云香,你暗暗的观察着,她们若把刀子递出来,你到时候帮本宫把她们的刀子拿过来,为我所用。”
云香抬眼看着淑妃,娘娘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娘娘肯定不会反击。
“云香,你这般看着本宫什么?”
云香的思绪被淑妃拉了回来:“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娘娘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淑妃却摊了摊手道:“那是本宫被逼到了绝境,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本宫已经什么能输的了,最差也就这样。”
已经站在谷底了,难道还能比现在的处境还差吗。
“云香,这段时间就委屈你,等本宫从这里出去,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你且附耳过来,本宫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云香将淑妃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住,便离开了。
信当晚就让人送出去了。
第二日皇帝从护国寺回来,便听说了宫里的事。
皇帝本以为等自己的是个软软糯糯的婴儿,谁知是这样消息。
皇帝打听了淑妃的消息,被太后堵回去了。
淑妃非死不可。
贵妃知道,皇帝想保淑妃一命,便将此事告诉了张才人,张才人气的在宫里打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当日下午,宫里便有谣言传出来,上天觉得皇帝杀戮太重,便让淑妃生下一个怪物。
还有人说皇帝的龙位来的不明不白,老天不承认。
太后那边更是留不得淑妃了,已经想好了由头,淑妃孕中多思,导致生产时一尸两命。
在太后眼里,能生出怪物的女人,就是不祥之人。
会影响大楚国运,留不得。
这些谣言像一把刀一般扎进皇帝的心里,往最痛的地方扎,就算皇帝想为淑妃说些什么,此时也觉得窝心。
幕后之人好狠毒的计谋。
看来淑妃这次想翻盘也难了。
就算陛下回宫又能怎么样,该死的人还是得死,一个都活不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张美人带着一条白绫过去时,苏恋卿正在整理头发。
“来了。来的还挺早,本宫记得是午时三刻,张美人是不是来早了。”
张美人将白绫交到身后的宫女手里,眼神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淑妃娘娘倒是个讲究人,死到临头了还在整理头发,若嫔妾遇到这样情况,早就不知道慌成什么样了,哪像娘娘这般。
娘娘到底是武将家的女儿,别的没学会,倒是向父兄学会了看淡生死。”
“那没办法,这玩意需要培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气质这个东西分为先天和后天的,我这种属于先天的。”
苏恋卿回头打量了张才人一眼道:“像你这样的,想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有点困难。”
张才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胆淑妃,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来人,送淑妃上路。”
“慢着,太后懿旨中说的明明白白,是午时三刻送本宫走。
如今才午时二刻,张才人就算着急送本宫下去,也不能抗旨不尊吧。”
淑妃盯着张才人。
张才人抱着胳膊,颇为嫌弃的说道:“那就让你多活一刻,我就想不明白了,多留一会对你有什么用,反正还是要死。”
苏恋卿摆了摆手,十分不认同张才人的说法:“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你从一出生便认定,日后是要死的,那你是不是不活了。
还是得活下去的,等个好时辰容易投个好胎。还有一点时间,不如咱们说说话吧。”
张才人忍不住问道:“你一个快死的人,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不聊。”
“没多少时间了,那就问点我感兴趣的。本宫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张才人不耐烦的说:“淑妃,你都快死了,也没必要知道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还重要吗。”
苏恋卿看了一眼窗外,刮风了。
风越刮越大,飞沙走石。
是时候了。
太阳似乎被一块巨大的布遮住了,光芒慢慢的黯淡下去,苏恋卿扯了扯嘴角。
张美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有些纳闷,但也挡不住要杀淑妃的心。
“淑妃,我专门同皇上求了个恩典,特来送你走,你就安心的走吧。来人,送淑妃娘娘上路。”
张才人身后的宫女拿出白绫,面无表情的勒在苏恋卿的脖子上。
张才人嘴角慢慢扬起,胜利的喜悦怎么也遮不住。
宫女手里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加重,苏恋卿快喘不过气了。
就连沉睡的系统都惊醒了。
你的后手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你的后手不会就是找人给你收尸吧。
熊汉子,这下玩脱了吧。你倒是想办法。蛇打不到七寸不容易死,你们蚯蚓是不是也一样,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猴子觉得自己脑抽,才会相信苏恋卿的话。
“闭嘴。”
苏恋卿在脑海中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苏恋卿被勒的差点双眼一翻,快过去时,只听有人大老远的喊了一句:“张才人,手下留人。”
那人跑得气喘吁吁地道:“张才人手下留人,快……放开淑妃娘娘。”
说着推开了一旁用白绫勒苏恋卿的宫女。
“你是何人,为何阻挡我行刑,你有几个脑袋,敢抗旨。”
“下官乃是司天少监,近日天象有异,司天监已经进宫禀报圣上,让下官过来阻止张才人行刑。”
张才人皱眉:“淑妃死不死和司天监有什么关系。”
司天少监摸了摸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道:“自然是有关系的,这次的天象就是关于淑妃娘娘的,张才人想行刑,也不急于这一会,看看宫里等会怎么回复吧。”
“我有太后懿旨,你若敢拦我,那就是死罪。”
“张才人,本宫提醒你一句,当今太后最是仁善,对天象之说更是坚信,你若现在杀了本宫,事后发现真如司天鉴所说那样,你觉得太后会不会觉得你是有功之人。
就算着急在太后面前表现,也不急于一时。”
张才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一炷香后,皇帝身边的王公公,匆匆忙忙的来了:“皇上口谕,淑妃御书房面圣。”
苏恋卿走时拍了拍张才人的肩膀,颇为惋惜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本宫好像死不了了。不过你也不用觉得失望,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可得好好抓住。”
张才人看着淑妃娘娘离开的背影,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御书房内。
桌案上鎏金兽首雕花的香炉升起绯紫色的烟,皇帝一手握着蘸了朱砂的笔,在折子上飞快的批,一手拿着奏折。
司天鉴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
司天监在心里不停的嘀咕:“淑妃娘娘,你可一定要撑住。老臣一大把年纪了,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好不容易说的皇上相信了,你可别撑不到老臣来救你。”
又在心里默默的念起了往生咒。
王公公在殿外扯着公鸭嗓:“陛下,淑妃娘娘到了。”
淑妃进去,十分恭敬的行礼。
皇帝抬头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朕不在的这几日,你受苦了。现在没事了,这段时间你好好的休养。”
淑妃疑惑。
“司天监,把你刚刚对朕说的话,对淑妃再说一遍。”
“娘娘,微臣这几日夜观天象,皇宫之中乃是大喜之兆,上苍庇佑我大楚,大楚定会风调雨顺。”
“大人,那刚刚天空这种暗淡无光又是怎么回事?”
“娘娘,这正是上天给我等的预示,想来是有两个意思。在娘娘正要受刑之时,天空出现了此等景象,自然是连老天都在庇佑娘娘。
第二层意思则是:太阳慢慢的暗淡无光,很快又恢复。这便预示过去的一切苦难已经结束,迎来了新生。天佑大楚,实乃百姓之福。”
苏恋卿嘴角抽了抽,司天监比她想象中的能编多了。
这话也能编出来。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天狗食日吗。
“娘娘,其实不止这些。老臣与司天监众人推算了许久,娘娘所生的小皇子乃是替万民受苦,小皇子一落地,北方的旱灾便解了。小皇子虽然没了,但换来了大朝的风调雨顺。”
这么能编,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止是鬼推磨,坐鬼身上,让他背着你转两圈儿都是可能的。
苏恋卿一脸震惊的问道:“如此说来,本宫生的孩子并非是妖孽?”
“娘娘,哪里是什么妖孽。那是祥瑞。准确的来说,娘娘您才是大楚的祥瑞。若非您拼尽全力诞下皇子,北方的旱灾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了。”
苏恋卿朝着自己腰掐了一把,生怕会被满嘴跑火车的司天监,逗得笑出声来。
果然司天监这一行,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首先你得会编,其次你还得让旁人相信。
“啊,原来是这样啊。”
“娘娘莫要不信,今日清晨坊间还发生了一些事,足以说明天象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