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观摩学习下前辈手法。”
方涛专注地盯着对方手中的五木钟,宛如认真听讲的学生。
这直白的回应引得人群里响起几道窃笑,连始终板着脸的荷官都破功弯了嘴角。
乌兴霸握住五木钟的瞬间气势骤变,三枚五木子竟似被磁石吸引般腾空跃入容器。
行云流水的起手式立即引发惊叹,这分明是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绝技。
随着清脆的五木子碰撞声,玩场之王的双手化作残影。
方涛目不转睛地模仿着每个细微动作,笨拙的姿态与对方老练的手法形成鲜明对比。
“五木王的架势果然不同凡响!”有玩客由衷赞叹。
即便尚未揭晓结果,这般精湛技艺已让多数人屏息凝神。
五木钟在桌面敲出清脆声响时,时间已过去足足三分钟。乌兴霸气定神闲地松开手掌:“看明白要领了吗?”
“略懂皮毛。”年轻人挠头讪笑,神色却始终从容。
当乌兴霸即将揭晓胜负之际,站在角落的肖云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玩场传说亲自出手,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乌兴霸指节敲击着檀木玩台,关于“五木魔”的传说在场者皆知,这位坐镇深市玩坛仅十一个月,便让七家地下坊市接连闭门歇业的狠角色。
当象牙五木盅第三次叩击台面,方涛盯着对方衣袖翻飞时残影里透出的暗纹刺青。
随着乌兴霸揭开五木盅的刹那,三枚骨雕竟整齐划一地呈现出靛蓝色的六点朝上,如同被施了魔咒的士兵列阵。
“承让。”乌兴霸抚弄着翡翠扳指,押注他的玩客们爆发欢呼。
对面几个押注方涛的玩徒颓然跌坐,他们知道在五木戏里,十八点已是凡人无法逾越的穹顶。
鸡哥叼着金牙签嗤笑:“小哥要不去后厨借把菜刀?说不定能把五木子劈成两半加点数?”
哄笑声中,有人注意到方涛正摩挲着五木盅内壁的檀木纹路,指腹在某个凹陷处反复停留。
当方涛开始摇盅时,玩坊顶部的琉璃灯忽然明灭不定。他的动作初时笨拙如孩童耍弄玩具,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加速,五木子撞击声竟暗合着远处教堂整点的钟鸣节奏。
“这小子在模仿霸哥的‘三叠浪’!”有眼尖的老玩棍突然低呼。
乌兴霸把玩扳指的手猛然顿住,他分明看见方涛手腕内侧有道新月状疤痕,那是江南玩王世家的传承印记。
玩桌上三枚骨子正在五木盅里疾速旋转,撞击声清脆作响。
肖云垂首盯着桌面,即便方涛摇盅手法娴熟,他仍坚信不可能摇出十八点至尊宝。
乌兴霸懒散地倚在紫檀玩桌旁,金质滤嘴在唇间闪着微光,慢条斯理地吞吐着顶级香烟品牌的烟雾。
随着“咔嗒”一声脆响,方涛突然将五木盅扣在绿呢台布上,抹去额角汗珠的动作引得鸡哥一伙人发出嗤笑。
“请开盅吧。”乌兴霸双手撑桌俯身,玩世不恭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方涛神秘一笑:“诸位看好了!”五木盅缓缓揭开时,整个玩厅陷入诡异的沉寂。
乌兴霸指间的香烟突然跌落,火星在波斯地毯上溅出点点金芒。
玩客们瞠目结舌地盯着台面,其中一枚象牙五木竟被精准劈成两半,切面光洁如镜,六点与一点同时朝上。
“十九点,这不合规矩啊!”有玩客捶胸顿足,他押在乌兴霸身上的筹码正被荷官收走。
肖云眼中重燃希望,这意味着他至少能暂缓偿还高额债务。
鸡哥拍案而起:“这是使诈!”方涛悠然摊手:“昨日阁下亲口说‘有本事劈开五木子’,如今倒要食言?”
这话让鸡哥瞬间语塞,面红耳赤地看向自家老板。
方涛转向神色阴郁的乌兴霸:“五木王既以点数论胜负,十九点是否胜于十八点?”
玩厅内数十道目光如聚光灯般投射在五木王身上,连通风口飘动的纱帘都仿佛凝滞。
这位可是道上公认的狠角色,在这片地界没人敢触他霉头。
真要翻脸不认账,方涛能拿他怎么办?
“场子里的规矩不就是个信字?您今天要坏了规矩,往后这招牌可就砸了。”方涛耷拉着眉眼,活像受了天大委屈。
先前押注的玩客们脖子都快点断了,愣是没人敢吱声。
乌兴霸腮帮子咬得绷出青筋,整张脸黑得能滴墨。混迹玩坛二十载,头回栽得这么难看。
自家看门绝活竟败给个愣头青,传出去怕是整个行当都要笑破肚皮。
要他认栽交出一个亿?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局算你走运,有种再来?”乌兴霸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咬住对方。
方涛早料到这出。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到嘴的肥肉哪肯松口?
见方涛没接茬,肖云急得直扯他袖口:“哥咱见好就收吧,这数目够买下半条街了。”
虽说钱落不到自己口袋,可看着五木盅揭开那刻,憋了三年的窝囊气总算吐了个痛快。
方涛却跟没听见似的。家里快揭不开锅的奶娃娃等着呢,这种送上门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接着来,反正都是白捡的,大不了还你。”少年人拍案而起,豪气干云。
乌兴霸眼底掠过毒蛇吐信般的寒光:“好胆色,这局咱们换个花样。”说着摸出六枚五木子,“这次比小。”
“有意思,上局玩大这局玩小,公平!”方涛摩挲着下巴,眼底精光乍现。
肖云在旁边急得直嘬牙花子。这哪是公平?分明是往火坑里跳。
乌老大扫视全场:“老规矩,押不押?”玩客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要见真章了,谁还敢趟这浑水?钱再好赚也得有命花不是?
原本押注方涛的玩客此刻都默默退到外围,攥着筹码屏息观战。黑衣青年将五木钟推至玩桌中央:“您是庄家,理应开局。”
乌兴霸捏起特制五木钟的绒面外壁,指节敲击着台面:“买定离手?”
“既然筹码池里有一亿,这局就全押上。”方涛解开衬衫最上端的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一局定江山。”
场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围观众人交换着惊疑的眼神,在深市地下玩场的历史上,单局过亿的玩注还是破天荒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