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容江市一中（6）
“伤口还挺深，可能要缝合。”校医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完，又转过去继续在柜子里翻找材料。
这也是姜攸宁头一次看见沈嵘手臂上的伤，她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暗暗吃惊，怪不得那么重的血腥味，伤口竟然这么严重。
沈嵘的视线停留在桌面上校医随手放下的那些药品，药品瓶身上的标签被深褐色污渍遮盖，看不清名称。
“医务室的麻醉药用完了，还没补货，缝合可能会有点痛，能忍吗？”校医端着布满血垢的铁盘转身走过来，上面放着缝合线、缝合针和纱布。
沈嵘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浑身紧绷，他看着校医身上白大褂脏污的衣摆，再配上室内阴暗昏沉的灯光，总觉得情况不妙。
“砰——砰砰——”
医务室里回荡着硬物撞击门板的闷响，沈嵘下意识侧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校医办公桌后那扇半开的小门里，有一个倒吊着的人形生物摆动，被束缚得像是木乃伊一样，身躯无规律地撞击着半开的门板，似乎在挣扎。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嵘的目光，被倒吊的人偶拼命扭动起来，发出更加清晰的撞击声。
“嘭——”
那扇小门被猛得合上，校医笑眯眯地站在小门前面，他端着托盘，借着查看伤口的机会，贴在沈嵘耳边轻声问：“你看到了吗？”
“啊……你看到了啊。”
校医带着瘆人笑意的声音顺着冰冷的呼吸传进耳朵里，沈嵘浑身汗毛直竖，他垂下的手默默攥紧了。
但校医很快站直了身体，手里端着托盘笑着看向一旁的姜攸宁，“姜老师，叫同学扶他去床上躺着吧，他这个伤口得处理一段时间。”
姜攸宁点点头，扭头去看一旁跟挂机似的站了半天的许鹤和谢岁，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许鹤回头看向姜攸宁时的脸色有些难看，或者说，自从他们走进校医室后脸色就没好看过。如果不是校医突然出现，姜攸宁刚刚就想问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看看一旁的校医，心里也默默多了几分警惕，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主要是沈嵘手臂上的伤确实太深，不缝合只上药根本没用，而自己背包里准备的大多都是常见的外伤药，实在不抵用。
更别提谢岁他们三个了，进门的时候身上的东西全部搜刮走了，仨人又没有一个是治疗异能，现在除了找校医帮忙以外，根本没有别的方法。
姜攸宁看着两个空的病床，下意识地选择了离沈嵘最近的那张床，她刚准备走过去，衣摆就被轻轻拽了一下。
她顿住脚步，就听见许鹤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那里有人。”
有人？！
姜攸宁顺着方向看过去，自己眼中的隔帘后床铺上空无一人，白色的床单被罩铺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人待过的痕迹。
但她还是听从了许鹤的话，脚步一转走向另一边的隔间。
沈嵘被扶到隔帘后的休息床上躺下，袖子撩起，露出手臂上的伤。许鹤和谢岁两个人并肩站在床的一边，神情紧张地盯着沈嵘和他手臂上的伤。
姜攸宁稍微落后两步，站在床尾的方向，透过半开的隔帘，时不时往隔壁的休息床方向看去。
她心里还惦记着许鹤说的话，“那里有人”，玩家眼里看到的医务室和她眼里的到底有什么差别？
“坐下等吧。”校医端着缝合器械从后面走进来，另一只手拎了张椅子放在姜攸宁身后，他礼貌地对姜攸宁笑了笑。
随后，他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休息床旁边的柜子上，微微弯下腰，伸手握住了沈嵘的手腕。
沈嵘只感觉手腕像是被什么冰冷的器械禁锢住一样，一股巨大的，仿佛能把骨头捏碎的力量从手腕处传来。
校医空余的那只手从托盘上取出沾了酒精的消毒棉，擦拭着沈嵘的伤口，动作看上去很轻柔，但只有沈嵘本人才能体会到伤口被用力按压传来的尖锐痛感。
他垂下眼，藏在衣袖里另一只手臂青筋。
“校医，没有麻醉硬缝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病床后面站着的姜攸宁手里捏着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熟悉的ai电子语音。
“没什么大事，就是会有点痛，我尽量轻一点。”校医笑着转过头来，手里消毒的动作没有停。
姜攸宁看向沈嵘，眼神里有些担忧。
沈嵘轻轻对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看着眼前阴冷瘆人的校医，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还是选择信任姜攸宁。她眼中的npc和玩家看到的并不一样，既然姜攸宁相信校医，或许他真的只是看上去可怕罢了。
再者，这么深的裂口，不缝合也不行。
泛着银光的缝合针穿过皮肉，金属器械在血肉中拉扯的触感格外清晰，尖锐的疼痛仿佛穿透骨髓，直直地刺激大脑皮层。
“咯咯。”
一道莫名的笑声从隔帘后传来，许鹤和谢岁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目光恨不得穿透薄薄的隔帘。
一直注意着几人的姜攸宁也跟着看了过去，下意识提起了心，但仍然是满脸茫然。
那里到底有什么？
她看看正在忙活着缝合伤口的校医，干脆往后退了一步，探出头顺着胳膊半敞的隔帘往里看，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等等、好像不是什么也没有。
姜攸宁刚准备退回去，余光中一抹闪光擦过，她顿住脚步，又看了眼休息床前认真缝合的校医，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往另一间隔帘后一抛。
“啪嗒。”物品掉落在地上，发出不太大的清脆声音。
姜攸宁借着捡东西的机会，在谢岁和许鹤两人敬佩的目光里走进隔壁的隔帘后。
有隔帘遮挡，她径直走向刚刚闪光的地方，那是床铺和床头柜的夹角缝隙，姜攸宁弯下腰，伸手往里摸了摸。
指尖在缝隙里碰到一个冰凉的圆形物品，大约有三个指节那么大，表面不太规则，凹凸不平。床铺和床头柜阻挡了姜攸宁的视线，她看不清缝隙里的东西，只好用力攥住，伸手往外拖。
这一用力，姜攸宁才察觉到不合常理的凝滞感，好像有什么在阻拦自己拿出这个东西似的。
她干脆跪下来，另一只手撩起垂下的床单，歪着头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往缝隙里看，里面有些黑，看不太清楚，就连手里的东西都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自己自己攥住的那个圆形东西折射出的一丝微弱的闪光。
而这个圆球的后半部分，似乎陷进一片黑暗里。
她用力往外一拽，僵持了不到一秒后，那种凝滞感消失，顺利的把手从缝隙里取了出来。
而隔帘后的另一边，许鹤和谢岁两个人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提心吊胆地听着隔帘后由笑变哭的声音。
而哭声似乎正是从姜攸宁进隔帘后出现的。
没过多久，凄厉的哭声骤然一停，隔帘后陷入诡异的宁静，紧接着，他们看见姜攸宁重新走了回来。
姜攸宁面上不显，实际心里正琢磨着自己从床底下捡出来的那个东西。
她把东西从床底下拽出来后才发现那是个娃娃的脑袋，做工不太精细，脸上只是寥寥雕刻了几笔，但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触感很细腻，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唯二拿得出手的只有娃娃眼眶里雕刻的眼珠和脑袋后的头发，眼珠剔透传神，刚刚看到的光似乎就是眼珠折射出来的；而那一头蓬松长发虽然看上去乱糟糟的，摸起来却意外的柔顺，和真人的头发没什么两样。
姜攸宁捧着娃娃的脑袋端详了好一阵，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考虑到隔帘后还有个校医在，她干脆掏出手机把娃娃脑袋存进游戏背包里。
随着手里物品的消失，屏幕上的游戏背包中同时出现了一个新的图标，姜攸宁轻轻点了一下。
不知名的娃娃脑袋：未知物品，似乎是某个娃娃身上的部件。
除了简短的一行字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姜攸宁关掉手机，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先存上吧，万一有用呢。
等走回之前的隔间，姜攸宁第一反应是去看校医，毕竟她捡走了医务室的东西。不知道校医是真没发现，还是假装不知道，反正在姜攸宁眼中，他依旧在认真处理沈嵘的伤口。
紧接着，姜攸宁就注意到了旁边两道格外热忱的视线，她转头看去，只见许鹤和谢岁两人紧紧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着浓浓的钦佩。
姜攸宁：……？
难道刚刚自己进去的那段时间他们又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姜攸宁更疑惑了，她想到自己背包里的娃娃脑袋，或许玩家听到的隔间的动静和它有关吧。
等离开校医室就找个机会问问。
姜攸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第四节课下课还有十多分钟，她向前两步，伸出脑袋往休息床上看了两眼，缝合已经结束，校医正在替沈嵘包扎伤口。
时间应该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