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幻梦师 作品

第58章 帝王心术

朱高煦鄙夷地扫了众人一眼,拂袖道:都散了吧,明日早朝再议!堵在城门像什么样子?

说罢揽着我往城内走去,压低声音:那王珣是老大心腹,你刚回京便拿他开刀,会不会太急?

我回头瞥了眼垂首而立的赵毅等人,冷笑一声:锦衣卫暗卫如今尽在掌握,他们能翻起什么浪花?

郑和船队昨日已入天津卫,待他呈上西洋舆图,便是王爷的契机。

朱高煦闻言嘴角微扬,指尖在我掌心轻挠:还是夫人通透,这些老匹夫惯会借机生事。

回府后朱高煦即刻召太医,那老御医战战兢兢诊脉时,见朱高煦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待太医退下,他转身将我按在软榻上,声音里透着无奈:这些日子你跟着军伍奔波,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太医开的方子每日按时服用,北镇抚司的事暂且交给张軏打理。

我望着他眼下青影,柔声抚摸:王爷放心,妾身只是疲累些罢了。倒是王爷监国三年,如今圣驾远在漠北,朝中事务繁杂...

话音未落,朱高煦已将我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夫人这话说得见外了,你我夫妻一体,哪有放心不放心的?

次日清晨,北镇抚司签押房。张軏将王珣的供词递到我手中,供词上密密麻麻列着漕粮亏空与盐引舞弊之事。

我摩挲着供词边缘,望向跪在堂下的王珣:王大人在户部二十载,这漕粮经你手每年少个三五万石,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王珣额角冷汗涔涔,颤声道:王妃明鉴,下官...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猛地将供词摔在案上,惊得王珣抖的更甚:不得已?本宫的昭狱里关着多少不得已的贪官?王大人莫不是忘了,诏狱可不止有十八套刑具!

我起身抚了抚衣衫,王大人且等好戏!

王珣狼狈后,张軏突然快步上前:莲儿你…你伤未愈何必来北镇抚司!

见旁下无人,紧绷的身体松懈,肋下传来阵阵刺痛:你在应天这几月,可曾察觉汉王与往昔有何不同?

张軏拧眉扶我坐回:有何不同?从前他一向直来直往,自打那次中毒后,心思变得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如今这朝堂之上,除了那几个誓死效忠太子的,基本上都已倒向汉王党。便是夏元吉、金忠、蹇义这三位从不站队的重臣,也对他赞赏有加。

如此……张軏,你说他还是昔日的朱高煦吗?我为何觉得其眼神与往昔截然不同,莫非历经生死之劫,他竟大悟?

他想去云南就番,你说他是欲擒故纵还是当真没了那个心思。

张軏沉默良久,嗤笑一声:无论他性情如何变化,我只在乎莲儿的想法,至于他之行事……随他。

午后汉王府,赵毅呈上密报,郑和的宝船队已抵达通州码头。我正欲更衣前往,朱詹壑满头汗渍的跑来:娘亲!壑儿今日又得夫子夸赞了!

朱高煦拎着儿子的后衣领将他提到跟前,佯装生气道:臭小子,你娘身上有伤,这般莽撞!

我笑着给朱詹壑擦拭脸颊,朱詹壑忽然凑近我耳边轻声道:娘亲,壑儿听说郑公公带回来好多西洋的稀罕物呢!

朱高煦闻言挑眉:哦?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这郑和下西洋三年,带回来的可不只是奇珍异宝...他尾音拖长,眼中精光闪烁。

这小子日日缠着张軏学武艺,倒像足了本王小时候。

王爷小时候可没他这般活泼。我捏了捏朱詹壑的小脸,孩童\"哎哟\"一声,往朱高煦怀里躲去。

朱高煦难得地展颜,将他架在膝上:明日带他去见见郑和的西洋宝船,省得整日闷在书院。

夜半烛影摇曳,朱高煦伏案批阅奏本。朱高煦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瓷杯磕出细纹。

爹在草原扫荡鞑靼,倒落得清闲,留本王在应天监国三年,日日早起晚睡,连去云南就番都要拦着!

我垂眸不语。郑和归来的消息惊动朝野,朱棣却迟迟未返。朱高煦监国三年来,朝中暗流涌动,汉王党羽与太子旧臣的争斗愈演愈烈。

昨夜我翻看密报,工部侍郎竟与安南使臣私下会面,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掀起风波。

王爷莫急。我抚着榻边掐丝珐琅灯:张軏已将户部历年亏空账目誊清,明日早朝,让他们看看这些年经手的盐税是如何'蒸腾'的。

锦衣卫暗桩遍布六部,他们若老实交出贪墨银两,倒可留他们全尸。

朱高煦从案头抽出几封密信:云南土司近日动作频繁,怕是有人暗中撺掇。张辅带回的海外情报,爪哇国与安南有勾结之意...

他手指敲着信纸,皱眉:莲儿,你觉不觉得爹这次北伐时间拖得太久?

我接过信细细看过:父皇清扫鞑靼本应速战速决,如今却迟迟未归...莫不是有意让王爷在应天独掌朝政?

朱高煦猛地拍案而起:正是!可那帮老匹夫日日盯着,连修缮宗庙的银两都要三请四奏,实在烦心!

我望向案头堆积的奏折,户部尚书哭穷的折子又添了三本。河南山东旱灾,漕运阻滞,江南织造局催要岁贡的缎匹......桩桩件件,皆是烫手山芋。

朱高煦抓起朱笔继续批阅,墨迹在\"永乐大典\"四字上洇开:爹要修大典,要通运河,还要北伐,哪个不要银两?

如今灾情又起,这银子撒下去,能落到百姓手里的,怕是不足三成。本王现在就想赶紧把这些烂摊子还给老大,你我夫妻去云南逍遥快活!

笔尖划过奏本,墨迹如刀锋般凌厉。我望着他侧脸轮廓,忽想起初入汉王府时,他还是个时常被朱棣训斥\"不成器\"的逆子。

如今批阅奏本时,竟能在灾情与党争间游刃有余,连户部哭穷的伎俩都看得通透。

王爷此次赈灾应当派钦察督促,以防地方官员剥削盘剥。我指尖划过江南舆图,父皇即将回朝,切莫因这灾情被有心之人算计了去。

朱高煦将密信掷到案头,如今旱灾,也得播撒银两救灾。只是这朝堂贪腐之气虽已收敛,地方官员仍仗着天高皇帝远,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