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四九 作品

第173章 姜南有了新思路,顺便捡人

帕米尔高原上,农三师只有一个托云牧场。两个月前,他们就托人去查过,被告知那里没有倪爱莲的记录。

再加上电影里的阿米尔是塔吉克人,姜南有理由认为,这属于倪女士的记忆错构。

心理医生说过,因为回忆自己的“阿米尔”是件痛苦的事,她就会不自觉地把另一个阿米尔移植进记忆。有个案例中,患者能详细介绍自己弟弟的姓名、长相、工作、爱好,事实上,他弟弟的真实情况完全相反。

所以姜南判断,真正的“阿米尔”和萨里尔山口一样,不在帕米尔高原上。

但是现在,她要推翻这个思路。

“看她对巴拉曼的反应这么强烈,那种白色的长笛对老太太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记忆锚点。”

姜南记得,倪女士从前也提到过,她记忆中有个人在吹笛子,但又不是笛子。还有那几个学生,说倪女士吹过笛子,但倪女士说她不会吹笛子。

“如果那笛子是竖着吹的,就解释得通了。”

“但是塔吉克人……”霍雁行语气斟酌,“他们至今严格遵守传统,不与外族通婚。去年有内地游客上塔县观光,爱上了民宿的姑娘,差点闹出大事。为了劝小伙子死心,文旅局的干部连夜上高原做思想工作。”

姜南明白他的意思。去年犹如此,何况几十年前?

“所以才是破坏民族团结。”她激动起来,“对,一定是这样!因为传统不允许,两个人只能偷偷相爱,难怪从没有人见过那个阿米尔。”

“这个推理不错。”霍雁行低笑,“但是他们应该怎么认识?塔吉克族人口很少,他们也很眷恋高原,应该不会加入几百公里外的四十五团。”

“演出队。”姜南说,“演出队曾经去过很多地方,也许就有帕米尔高原。”

“也许。”霍雁行没有反驳,“我去查农三师有没有接收过塔吉克人,再去一趟托云牧场。文件记录可能丢失,还是得多找几个老职工问问,能找到老照片是最好。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找根鹰笛让老太太先认一认?”

“不用,她不能多受刺激。”姜南说,“托云牧场那边交给我,你已经够忙的。”

“上高原的路可不好走,你们那房车不行。再说这个季节,路上该结冰了。”霍雁行说,“原本就计划送东西上去,去牧场就是顺便的事。”

又是这种举重若轻的口吻,让她无从拒绝。姜南捏着手机,很有不顾脸面把话挑明的冲动,终究还是深吸口气:“你什么时候去?不麻烦的话,加我一个。”

“不麻烦,但真没必要。”霍雁行顿了顿,“还是说,我办事,你不放心?”

姜南轻嘁一声:“现在难道不是你不放心带上我?”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再开口时,霍雁行似乎有些窘迫:“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让你多休息。”

“不用我开车就是休息。”姜南笑笑,“听说塔县有个白沙湖,风光极美,路过时我想拍拍。”

电话那头静默的时间更长了。

“不顺路?”

“顺路。”霍雁行说,“上帕米尔高原需要边防证,明天陪你去办。”

“不用,我知道办证的位置。”

电话刮断时,姜南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气。

喀什地区办理边防证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靠近机场附近的国际自驾车与房车营地,一个是市区的行政服务中心。

夏天时,姜南见证过办证窗口的人山人海。不过倪女士的身体不能再去高海拔区域,她就没想过自己单独上高原。

如今是淡季,她上午十一点到时,窗口一个人都没有。

办证的是个年轻姑娘,普通话带了一点上海腔,应该又是从内地来援疆的。

几个月来,姜南在南疆已经见过不少,有对口援建的干部,也有三支一扶的应届生和参与西部计划的志愿者。在她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一个照片专辑就叫“援疆”。

这个姑娘应该才来不久,还没有适应本地干燥多尘的天气,办个证短短几分钟,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清喉咙,揉眼睛。姜南初来乍到那会儿也这样,即使不是沙尘天,眼睛、鼻子、嗓子也会痒痒的,各种不舒服。

领到边防证后,她想了想,拿出梨膏糖递进窗口。

“试试这个?含在嘴里会舒服很多。”

那姑娘愣了愣,倒出一颗糖,朝姜南笑着道谢。

三个小时后,姜南在出城的路上又遇见了她。

十一月的喀什已经挺冷了,太阳照着,体感温度还能有个位数,西北风朝脖子里一灌,人就忍不住打哆嗦。姑娘顶着风,吭哧吭哧地蹬着自行车。

拥有骑行经验的姜南扫了一眼,就发现后轮软绵绵的。

她慢慢把车靠过去,提醒了一句:“你的车后轮在漏气,现在不补上,只会越来越吃力。”

出了喀什市区,不是戈壁就是沙漠,公路单调笔直,沿途连个卖水的小店都罕见。淡季时路上车辆也少,要是自行车瘫在路上,这姑娘怕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起当初狼狈的自己,姜南动了恻隐之心,叫住正要回市内找修车铺的姑娘:“我有工具,帮你修。”

这辆自行车已经很旧了,浑身脱漆。姜南蹲下身,摸了摸轮胎,又拧开气门芯帽。就这么轻轻一碰,气门芯根部就簌簌往下掉铁屑。

“这我修不了。”姜南遗憾摇头,“气门芯锈穿了,整套都得换新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直接换辆车。”

“没办法,公家的车。我要是能选,哪能骑这个。”姑娘叹了口气,又问姜南,“现在打满气,能撑个二十公里不?”

“说不好。”姜南把气门芯帽盖回去,拍拍手上的灰尘,“要去哪?我送你。”

姑娘眼睛一亮,毫无防备地自报家门:“我叫吕珠珠,县民政的,现在要去阿依库勒村,找个做红柳编的大爷。”

“你不是办证窗口的?”

“嗐,窗口那是帮人顶班。我这种三支一扶来的,没有正规编制,可不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吕珠珠笑笑,“美其名曰帮扶乡村振兴,其实就是啥都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