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司渊立在原地,目送阿孟远去的身影,手指不自觉地捻动袖口。
短短数日不见,阿孟与顾凛鹤竟已默契如此。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言简意赅的对话,无一不刺痛他的心。
“阿孟在宫中服侍朕多年,何曾用这般眼神看过朕?”墨司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周海见状,轻轻掀开帐帘:“皇上,您已连日劳顿,可要先回营帐歇息?”
墨司渊微微颔首,跟随周海回到主帐。
帐内灯火通明,暖炉烧得正旺,然而他心中却如坠冰窟。
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开始思索——顾凛鹤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为何阿孟宁愿舍弃一切,也要来到边关?甚至不惜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是朕对她不够好?还是朕错待了她?”他轻声自问,眉头紧锁成川。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际,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阿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药箱,面色清冷。
她朝墨司渊行了一礼,声音平稳无波:“皇上,草药已经备好,我要去医帐分发药汤了。”
“等等。”墨司渊叫住她,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急切,“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朕?”
阿孟止步,却未回头:“将士们病情危急,耽搁不得。”
“那朕呢?”墨司渊几步上前,直视她的双眼,“朕在你心中,可有半分地位?”
阿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隐去:“皇上何必明知故问?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朕要听你亲口说。”墨司渊逼近一步。
“您曾经有过。”阿孟终于正视他,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痛楚,“在您利用我,杀光我满门之前。”
墨司渊心头一震:“朕那时身处险境,不得不——”
“不得不?”阿孟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是啊,为了您疼爱的谢贵妃,牺牲我全家又算什么呢?”
“阿孟…”
墨司渊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朕别无选择。”
“人总是有选择的,皇上。”阿孟转身欲走,“就像我选择离开,选择来边关救人。”
“所以你就选择了顾凛鹤?”墨司渊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讽刺,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
阿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失望:“您还是不懂。我没有选择任何人,我只是选择了自己想做的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留下墨司渊一人站在灯影摇曳中,身形孤寂。
三日后的清晨,阵阵铃声惊醒了军营。
墨司渊立于主帐之中,手指轻敲着檀木案几。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海匆匆进来禀报:“皇上,暗卫回来了,但线索又一次断了。”
“又断了?”墨司渊眉头一皱,手指猛地拍向案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周海低头不敢言语。墨司渊起身踱步,眼中寒光闪烁:“传朕旨意,召顾将军与阿孟速来议事。”
不多时,阿孟与顾凛鹤联袂而至。阿孟手持医案,顾凛鹤则携带着边关地图。两人进帐行礼后,墨司渊径直开门见山:“军中有内鬼。”
顾凛鹤神色不变:“皇上何出此言?”
“三批暗卫,三次线索断裂,巧合过头便是阴谋。”墨司渊冷声道,“朕怀疑有人在暗中破坏调查。”
阿孟放下医案,声音平静:“请皇上明示,如何严查?”
两人早已呈上瘟疫的证据,如今有皇帝授权,对他们二人来说,继续调查便方便至极。
墨司渊看了她一眼,心头微动。自从那日争执后,阿孟对他一直保持着疏离,公事公办的态度。
“从今日起,瘟疫调查由你二人负责,直接向朕汇报。”墨司渊沉声道,“任何人不得干涉,违者严惩不贷。”
顾凛鹤与阿孟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墨司渊注意到那一瞬间的默契,心中酸涩难言。
“臣遵旨。”顾凛鹤拱手应道,随即铺开地图,“已有线索都指向此处,但每次追查至关键处便戛然而止。”
阿孟接过话头:“这不寻常。若只是普通瘟疫,不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阻挠调查。”
她翻开医案,指着其中几页:“这些药引的来源极为可疑,都指向京城几家大药铺,而这些药铺的背后…”
“是朝中权贵。”墨司渊接过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谁这么大胆,敢在朕来边关时仍然肆意妄为?”
阿孟轻叹一声:“他们或许正是因为皇上亲临,才更加急切地想要阻止真相大白。”
顾凛鹤点头附和:“边关瘟疫若非人为,便无需如此费心阻挠。”
三人陷入沉默,各自思索。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三张凝重的面容。
阿孟忽然皱眉:“若再这样下去,瘟疫恐怕会继续扩散。现有药方只能缓解症状,却无法根治。”
她焦急地握紧手中医案:“如果找不到真正源头,再多的将士都会枉死!”
顾凛鹤轻轻按住她的手,声音温润如玉:“阿孟别急,我们一定能查清真相。”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将士们。”他低声道,眼中满是坚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墨司渊冷眼旁观二人互动,心中妒火难抑。他猛地起身,打断两人对话:“边关事务一旦了结,孟贵妃必须随朕回宫。”
阿孟抬头直视墨司渊,却未答话。
“若阿孟不从,顾爱卿就等着被削职问罪吧。”墨司渊冷冷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阿孟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顾凛鹤。顾凛鹤神色不变,只是淡然一笑:“臣愿受罚,不会连累阿孟。”
“顾将军!”阿孟急声道。
“无妨。”顾凛鹤轻轻摇头,“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瘟疫真相,其他事宜,以后再议。”
阿孟深吸一口气,转向墨司渊:“皇上,待边关事了,我自有决断。但现在,请容我全力查案救人。”
“准了。”墨司渊最终点头,“但记住朕的话,别妄想逃脱。”
阿孟没有回应,只是与顾凛鹤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收拾文案,准备离去。
看着他们肩并肩走出营帐的背影,墨司渊攥紧了拳头。他能察觉到阿孟的两难——既想为将士们讨回公道,又不愿与顾凛鹤分离。
这种感觉,让他既愤怒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