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整个凛王府,唯有如水的月光,艰难地爬上水牢冰冷的铁栅,洒下几缕惨白的微光。在这幽闭阴森的水牢深处,墨晚风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他形容憔悴,衣衫褴褛,唯有腕间的银铃,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微弱声响。
与此同时,王府的另一处,奢华的寝殿内,闻心兰正被李云轩拽着往水牢走去。她鬓间的步摇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那细碎声响,竟好似跨越了层层石壁,与墨晚风腕间银铃遥相呼应,共振出清越却又满含哀伤的鸣响,声声泣血。
“听见了吗?”李云轩的声音骤然响起,冰冷而又充满恶意。他猛地踹开水牢铁门,大步走进,玄铁护腕与墨晚风颈间铁链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你的晚风哥哥正在数更漏。”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靠近闻心兰,染血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苍白的唇,动作看似温柔,却让闻心兰忍不住颤抖。“每数一声……”他话音未落,指尖突然发狠,用力按进她锁骨处的旧伤,那钻心的疼痛让闻心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便离疯癫近一分。”
闻心兰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目光不受控制地死死盯着水牢方向,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三日前那可怕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墨晚风被无情地缚在寒潭中,铁链的长度显然经过精心测算,不长不短,恰好够他望见对面的观星台。而那观星台,正是她被迫与李云轩夜夜缠绵之处,每一晚的折磨,都成了刺向墨晚风与她的利刃。
“王爷想要什么?”闻心兰突然绽开一抹凄绝的笑,那笑容里满是绝望与决绝,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心碎。她猛地拔下金步摇,尖锐的一端抵住咽喉,只要再稍稍用力,便能划破脆弱的脖颈。“又要妾身当着他的面承欢?”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此刻,她宁愿一死,也不愿再被李云轩这般羞辱,更不想让墨晚风承受更多痛苦。
李云轩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愤怒。他伸手想要夺下闻心兰手中的金步摇,却被她侧身躲开。“你敢!”他怒吼道,声音在殿内回荡,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哪怕是以这样扭曲的方式占有她,他也不想放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水牢方向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喊,像是墨晚风在挣扎,又像是在呼唤闻心兰的名字。闻心兰听到这声音,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狠狠刺中,痛不欲生。“墨郎……”她嘴唇颤抖,喃喃低语,手中的金步摇握得更紧,心中的决绝也愈发坚定。
而李云轩,望着眼前这个为了他人宁愿舍弃生命的女子,心中的嫉妒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你若敢死!我便将他千刀万剐!”他嘶吼着,再次朝着闻心兰扑去,将她手中的金步摇夺去。
夜,如墨般浓稠,沉甸甸地压在王府的每一寸土地上。观星台高耸入云,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透着几分清冷与孤寂。李云轩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他猛地掐住闻心兰的脖颈,将她狠狠按在观星台的玉栏上。
寒潭幽深,冰冷刺骨的潭水被惊起层层水花。墨晚风被沉重的铁链束缚在潭中,他拼命挣扎,嘶哑的吼声混着锁链的铮鸣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破这死寂的夜空:“你若伤她——”那声音饱含着愤怒与担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嘶吼而出。
“听听!”李云轩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他俯下身,咬住闻心兰的耳垂,低笑着,声音中满是恶意与嘲讽,“你的晚风哥哥多心疼。”说罢,他伸手猛地扯落她腰间绦带,湘色罗裙如折翼的蝶衣,飘飘悠悠地朝着寒潭坠去。“可惜你看不见……”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她战栗的脊背,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他的玩物,“他此刻目眦尽裂的模样……”
闻心兰在剧痛中,死死咬住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血珠不受控制地坠落,坠入那深不见底的寒潭。隔着三丈寒雾,她的目光穿透重重阻碍,望见墨晚风的眼睑下滚出血泪,喉间的铁锁随着他的嘶吼,不断摩擦,血肉模糊。那惨烈的景象,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尖上,痛得她几乎窒息。
夜色浓稠如墨,寒潭在幽暗中仿若一只蛰伏的巨兽。水面平静得近乎诡异,倒映着观星台上那剑拔弩张的一幕。突然,寒潭炸起冲天水柱,好似沉睡的蛟龙苏醒。只见墨晚风浑身浴血,竟生生挣断两根琵琶锁,他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肤都透着顽强与不屈。染血的指尖奋力前伸,离观星台仅剩半尺之遥,那是他渴望触碰爱人、解救她于水火的执念。
李云轩见状,怒目圆睁,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他毫不犹豫地掷出玄铁弓,箭矢裹挟着凛冽的杀意,如闪电般穿透墨晚风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将墨晚风狠狠钉回石壁。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墨晚风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在石壁上蜿蜒流下,触目惊心。
“李……云轩……”她强忍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苦,突然反手搂住李云轩的脖颈,朱唇微微颤抖,贴近他跳动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放了他……”她的染血贝齿轻轻厮磨着他的肌肤,“我什么都答应你……”她的指尖缓缓抚上他心口溃烂的蛊纹,那蛊纹像是一个诅咒,见证着他们之间扭曲的纠葛,“我求你放了他……”此刻,为了墨晚风,她甘愿放下所有尊严,向这个折磨他们的恶魔低头。
李云轩闻言,身体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嫉妒,更有那被深深隐藏的爱意。他低头望着怀中的闻心兰,看着她眼中的绝望与哀求,心中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你求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便放了他。”他的声音冰冷,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宣告他对她的绝对掌控。
闻心兰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坚定与决绝取代了一切。“好。”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但你必须立刻放了他,否则——”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哪怕面对的是李云轩这样的恶魔,她也毫不退。
闻心兰趁其不备,猛地夺过李云轩的箭筒。她身形颤抖,却挺直脊梁,将淬毒的箭尖稳稳抵住自己心脉,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我要他活着……”她紧紧盯着李云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不然你得到的只有我的尸体……”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为了墨晚风,她愿意舍弃一切,甚至生命。
鎏金烛台轰然倒地,烛火在风中摇曳,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一如他们岌岌可危的命运。李云轩望着她决绝的眼,思绪瞬间被拉回半月前。那时,闻心兰握着他递给她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他心口,那决绝的姿态至今仍刻在他脑海。可在最后一瞬,她偏了方向,没有取他性命。彼时她眼中闪烁的水光,满是对墨晚风的深情与对他的恨意,此刻,同样的水光却成了他心中的穿心毒药,让他痛彻心扉,又无可奈何。
“好……”李云轩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脸上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他缓缓掰断箭矢,任由毒刃划破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本王答应你放了他……”他一边说着,一边染血的手掌缓缓按上她心口蛊纹,那蛊纹溃烂不堪,是他们之间扭曲关系的见证。“但你每为他求情一次……”他的指尖突然刺入溃烂的皮肉,闻心兰吃痛,眉头紧皱,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我便在他身上刻一朵桃花。”他的声音冰冷刺骨,透着无尽的疯狂与偏执,仿佛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宣泄他心中的嫉妒与不甘。
闻心兰望着他,眼中满是愤怒与厌恶,但为了墨晚风能活下去,她只能咽下这口气。“你最好说话算话。”她冷冷地说道,心中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李云轩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此刻,在寒潭边的石壁上,墨晚风靠着最后一丝意志支撑着身体,他望着观星台上的闻心兰,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心疼。他拼尽全力嘶吼着:“兰儿不要——”
李云轩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他冷哼一声,他一挥手,示意清风和明月放开墨晚风。
夜的幕布在五更梆子的沉闷声响中缓缓褪去,寒潭边,雾气氤氲,血腥味弥漫不散。闻心兰一袭素衣,发丝凌乱,宛如暗夜中破碎的幽灵,痴痴望着寒潭上那层诡异的血雾。
墨晚风被铁链拖出水面的瞬间,好似一道惊雷在她心间炸响。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心口那新纹的桃花,娇艳的花瓣刺目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灼伤她的眼眸。而此刻,她腕间银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铃上系着的,是墨晚风送她的信物,每一声响动,都像是墨晚风的痛苦哀鸣,声声泣血。
随着铁链的解开,墨晚风踉跄着从寒潭中走出,大声嘶吼道:“兰儿!不要——”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观星台,与闻心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闻心兰别过头不敢看他。
墨晚风被侍卫拖出了观星台,只剩下他一声又一声地嘶吼。
当墨晚风彻底离开了后,仿佛四周都安静了,寂静的可怕。“这局棋……”李云轩的声音在死寂中骤然响起,冰冷且透着无尽的疯狂,他将染血的画笔狠狠扔进寒潭,溅起一圈圈浑浊的水花,“本王陪你下到至死方休。”说罢,他猛地扯过闻心兰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三年的朝夕相伴,却成了李云轩执念的见证,扎根在他心底,折磨着他,也折磨着闻心兰。
东方既白,晨光缓缓洒下,却驱不散这片天地间的寒意。闻心兰望着墨晚风被拖走背影,心中满是疲惫与痛苦,她的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狠狠刺入,痛得她几乎窒息。
李云轩站在她身旁,正用她的金簪在刑册上勾画,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响,好似死神的低语。“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你说过要永远地留在本王的身边……”
闻心兰忍不住侧目,晨光中,她忽然看清,那本染血的刑册上,每一页都精心描着她不同年岁的眉眼。从少女时的青涩灵动,到如今被痛苦折磨的憔悴模样,一笔一划,皆是李云轩那扭曲又深沉的爱意与执念,只是这爱,早已变质,化作了伤人的利刃,将他们三人都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