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侧身,面无表情。
“你滚下去试试,最好保佑你滚下去以后,还有狗命活着。”
肾衰竭晚期的人,多脆弱啊。
楼梯这么高,常人不残都会废,何况是个要死之人。
姜姚花容失色,瞪着阮凝。
“我要真死了,我家里人也不可能会放过你。”
阮凝笑了,“要不我们俩同归于尽?”
她是在监狱里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还会怕死。
如果能跟姜姚同归于尽,也算是赚到了。
但她敢保证,姜姚没那个勇气敢滚下去的。
那得多疼啊。
“阮凝,你贱命一条,也配?”
姜姚五官扭曲,站在高处的她姿态高傲,阴狠的一脚朝阮凝踹过去。
她才不会自己滚下去。
但是她想要阮凝滚下去。
想要阮凝跟她一样,每天都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跟折磨。
阮凝反应迅速,立即侧身避开。
但姜姚却重心不稳,脚下一踩空,整个人直接就摔了下去。
阮凝震惊。
想不到老天还真有眼,让姜姚害人不成反害己。
眼看着有下人要过来了。
要是现在姜姚哭喊,说不定家里人又会怪到她头上。
阮凝立即下楼,将额头狠狠撞在楼梯扶手上,见姜姚躺在地上没了生息,她也赶紧躺下。
结果下一秒,不远处就传来了佣人的尖叫声。
“啊,不好了,小姐跟大少奶奶晕倒了。”
听到喊声的姜屿白,迅速奔了过来。
但他眼里只有姜姚。
看都没看旁边的阮凝一眼,抱着姜姚疾步而去。
阮凝虚眼瞧着,看到自己身患重病的母亲也下了楼来,她立即装晕。
但当母亲得知姜姚晕倒被抱走后,母亲竟是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她一眼,追着去看望姜姚了。
紧接着就是她的公公婆婆。
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她,直接奔向姜姚在家里的手术室。
阮凝趴在地上,见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关心她的死活。
所有人都追随着姜姚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孤单地在地上,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
为什么?
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她待人友善,乐于助人。
就算她成为了姜时砚的妻子,也未曾吩咐下人为她做过任何事。
为什么他们明知道她还在地上,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要是她真从楼上摔下来,要死了怎么办?
阮凝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眼角不知道怎么的,溢出了泪。
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模糊。
胸口里的那颗心,更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地划开,鲜血直流。
当她倍感绝望,意识有些模糊之时,终于看到大门口有个人朝她奔了过来。
阮凝知道他是谁。
心下终于得到了一点慰藉。
姜时砚抱着她,失态地对着佣人们喊:
“来人,你们眼瞎吗?没看到阮凝晕倒在这里。”
佣人们忙过来颔首,“对不起大少爷,小姐她情况危急,我们都只顾着小姐了。”
“小五怎么了?”
姜时砚的声音,明显比前一刻更急了几分。
佣人道:“小姐也晕倒了,浑身是血,二少在抢救。”
听闻,姜时砚立即放下阮凝,丢下话:
“叫救护车把阮凝送去医院。”
而后疾步跑了。
又去看向姜姚去了。
感觉自己再一次躺在冰凉的地上的时候,阮凝的心碎了。
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脑袋撞得有点严重。
她没意识地闭上了眼。
等再睁眼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身边没有一个人。
姜家几十个下人,都不曾有一个留在她身边。
阮凝吃力地坐起身来,眼眶猩红,心脏抽痛。
别人不关心她,不在意她,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心疼她。
阮凝想不明白,母亲再怎么身受姜家恩惠,也不至于舍弃自己的女儿,去关心别家的女儿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既然不在意她的死活,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她,把她留在身边。
阮凝低下头,眼泪如注。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是姜策。
姜家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阮凝看着他,泪水更是止不住。
姜策手里拿着阮凝拍片的单子,走来床边坐下,抽了纸巾递给她。
“你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
阮凝接过纸巾,擦掉脸颊上的泪。
嗓音都哑得不行,“没人会信。”
姜策愣了下。
捏着手里的单子递给阮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疼阮凝,他的眼眶都变得有些红。
“我刚去给你拿的片子,你的浑身上下,被刺了18根针,针还在你的体内,阿凝,你应该很疼吧?”
18根针啊。
一根刺进血肉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18根在阮凝体内一直藏着,他不敢相信,阮凝得多难受。
阮凝都有些惊愕。
抬手拿过片子。
当看到Ct上,自己的浑身确实藏了很多根针时,她都呆住了。
怪不得她一直感觉身上很痛。
尤其在动的时候。
没想到,在监狱里,那些人会将针刺入她的体内。
还刺这么多。
想到都是姜姚指使的,阮凝即便很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却也还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姜策又道:
“你的耳朵鼓膜破裂,也很严重,还有你的胃也不好。”
他把剩下的单子放在旁边,心疼地望着阮凝。
“你看,你为小五受了这么多的伤,晕倒在家里都没人管你,甚至连大哥都不曾前来。”
“阿凝,你还想要留在那个家,还想要继续做姜家的大少奶奶吗?”
阮凝抹掉脸颊上的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姜策。
“可是,姜时砚不放我走。”
母亲又需要姜家。
尽管母亲不曾关心她,但那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不想失去。
“大哥不放你走,你就跟他对抗到底啊。”
“他能为了小五不管你,证明他压根不爱你,说不定找到的肾都是假的。”
姜策大胆猜测,“说不定你妈病重也是假的,不过是他们用来禁锢你在姜家的枷锁罢了。”
阮凝恍然,震惊地看着姜策。
有点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姜策又道:“大哥要爱你,为什么不亲自把你送来医院。”
阮凝知道姜时砚不爱她。
但为什么又要留着她在姜家,不愿意跟她离婚,放她走呢。
说不定真是姜策说的这样。
但是母亲会为了姜姚,谎称自己重病欺骗她吗?
阮凝不敢想。
害怕她在这个世上仅有的唯一的亲人,都会背刺她。
“阿凝,我去帮你查,看看你母亲的病是怎么回事,看看那个自愿捐肾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查出来一切都是他们编造的谎言,你该当如何?”
姜策又极力劝道。
阮凝盯着他,狠下心。
“如果一切都是他们的谎言,哪怕是死,我也会离开姜时砚,离开姜家的。”
如果一切真的都是谎言。
连她最亲的母亲都不爱她,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临死前,她也会毁掉自己的肾。
绝对不会便宜了姜姚。
“好。”
姜策起身来,“我让人来照顾你,我这就去帮你查清楚。”
他转身离开,背对阮凝的那一刻,面沉如冰。
阮凝无力地靠着床头。
拿过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也就是说,她昏睡了一个晚上。
而在这一个晚上里,姜家除了姜策,都不曾前来看望过她。
母亲也没有来过。
阮凝心灰意冷,不奢望了。
再拿起旁边的片子,看到自己身上的针,想到在监狱里的煎熬。
她就算是死,也会拉着姜姚跟她一起陪葬的。
没一会儿,护士来告诉阮凝,准备一下。
要给她做手术,取出身上的针。
阮凝起床去洗漱,面对镜面的时候,看到了额头上包裹着的白纱布。
她的一张脸,也变得无比惨白。
听到门口有动静,阮凝以为是护士过来喊她了。
她拉开门出去。
没想到来人会是姜时砚。
姜时砚望着她,怒不可遏,抓着她喊:
“你为什么要把小五从楼上推下去?你知道你差点害死小五吗?”
阮凝被他抓得身上刺痛。
无力挣扎。
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姜时砚为姜姚失态的样子,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没有推姜姚。”
她虚弱出声。
姜时砚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眸瞪着她。
“你没有推,难道是小五自己滚下去的吗?”
阮凝没否认。
“我站在她下面,她把我推下楼后,自己滚下去的。”
家里没有监控,当时也没有第三个人在。
姜姚能颠倒黑白,她也能为自己开脱。
“阮凝,我不管你推没推,但你给我听着,小五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妹妹,姜时砚丢下话要走。
阮凝僵站在那儿,望着丈夫,心如死灰。
这个时候护士过来了,对着阮凝道:
“准备好了吗?走吧,跟我去手术室。”
阮凝避开姜时砚,跟上护士。
姜时砚不明白阮凝要做什么手术,看向护士问:
“什么手术,她不就碰了下头需要做什么手术?”
护士转身看向姜时砚,打量着他,不爽道:
“这是你的家人吗?她浑身上下被人刺进去18根针,针还在她体内你不知道?”